我想在这里诉说什么,我开口,依然感到艰难。我们已经知道许多作家,他们的伟大与动物有关。庄子写下巨鲲、飞舞的蝴蝶,李贺写下瘦马;蒲松龄写了狐狸,圣经中写到邪恶的蛇。卡夫卡写了甲虫,他变成一只甲虫;梅特林克写了青鸟,青鸟在他笔下飞走和消失。还有麦尔维尔的白鲸,福克纳的熊,博尔赫斯的老虎,杰克•伦敦的狼,法布尔的昆虫,爱伦坡的乌鸦和猫,史蒂文斯的黑鸟,安徒生的美人鱼。例子不胜枚举,就连盲目的老荷马也曾吟唱到海中人鱼,他甚至认为,人鱼的美妙歌声远胜过他自己的竖琴。中国古典文学中的两大名著《红楼梦》和《西游记》,则分别演绎了两块神奇的石头的故事。
我并非要模拟他们的伟大,伟大岂能模拟。我想说的是神秘的物象对写作者产生的诱惑,神秘的物象与文字的渊源。写作者渴望模拟那原初状态的生命,渴望在文字中留住它们的痕迹。它们呼唤写作者的灵感,它们成为写作的题材。
我想说我如此喜爱那些狂野的自由的生命,在极度的厌倦甚至在对写作的厌倦中,会想念它们,那些渺茫的飞鸟,孑然独立的兽。在深夜的不眠和睡梦中它们给我慰籍;在很多恍惚的时刻,我会退回去,退回一只兽,孤寂,悄然,蜷缩在黑暗之中舔着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