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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家狗:我读《论语》(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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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家狗:我读《论语》(修订版

  • 作者:李零
  • 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
  • ISBN:9787203057918
  • 出版日期:2007年10月01日
  • 页数:390
  • 定价:¥48.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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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出版社
    • ISBN
      9787203057918
    • 作者
    • 页数
      390
    • 出版时间
      2007年10月01日
    • 定价
      ¥48.60
    • 所属分类
    内容提要
    继2005年度十大好书《花间一壶酒》,2006年度十大好书《兵以诈立》之后,李零又一部振聋发聩之作《丧家狗——我读论语》!
    孔子是个什么人,《论语》到底讲什么?
    任何怀抱理想,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人,都是丧家狗。
    本书为修订版,为2007年10月第2次印刷。本书附赠:丧家狗——我读《论语》(附录)。

    李零说:《论语》要拆开来读:纵读之,历览孔子的一生;横读之,深入孔子的内心。

    孔子不是圣,只是人,一个出身卑贱,却以古代**(真君子)为立身标准的人;一个好古敏求,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传递古代文化,教人阅读经典的人;一个有道德学问,却无权无势,敢于批评当世权贵的人;一个四处游说,替统治者操心,拼命劝他们改邪归正的人;一个古道热肠,梦想恢复周公之治,安定天下百姓的人。他很栖皇,也很无奈,唇焦口燥,颠沛流离,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读他的书,既不捧,也不摔,恰如其分地讲,他是个堂吉诃德。
    《论语》有个优点,就是没有后人的那种虚伪劲儿。书中人物,夫子也好,十哲也好,都是普通人,喜怒笑骂,毫不遮掩。谁说伟大导师就得高大全,圣门弟子就得身披光芒?他们师生在一块儿,
    文章节选
    《丧家狗:我读论语》作者自序

    近来,《论语》很火,孔子很热。我们村,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古典文献专业,也给本科生开了《论语》课。课分三个班,我负责教其中的一个班。2004年的下半年和2005年的上半年,我花两个学期,一学期讲半部,把《论语》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这部讲义,就是根据我上课的记录整理而成。借这个机会,我把《论语》系统读了一遍。受教育的,首先是我自己。所谓讲义,其实是读书笔记。



    我的讲义,正标题是“丧家狗”,副标题是“我读《论语》”。首先,我想把这个题目解释一下。
    什么叫“丧家狗”?“丧家狗”是无家可归的狗,现在叫流浪狗。 无家可归的,不只是狗,也有人,英文叫homeless。
    在这本书中,我想告诉大家,孔子并不是圣人。历代帝王褒封的孔子,不是真孔子,只是“人造孔子”。真正的孔子,活着的孔子,既不是圣,也不是王,根本谈不上什么“内圣外王”。“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这是明明白白写在《论语》里面的话(《述而》7.34)。子贡说,孔子是“天纵之将圣”,当即被孔子否认(《子罕》9.6)。读我的书,你会明白,为什么孔子不接受这个荣誉,而他的学生一定要给他戴上这顶帽子。很多人都并不明白,这顶帽子的含义是什么。
    我宁愿尊重孔子本人的想法。
    孔子不是圣,只是人,一个出身卑贱,“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人;一个传递古代文化,教人阅读经典的人;一个有道德学问却无权无势,敢于批评当世权贵的人;一个四处游说,替统治者操心,与虎谋皮,拼命劝他们改邪归正的人;一个空怀周公之梦,梦想恢复西周盛世,安定天下百姓的人。
    他很执着,唇焦口燥,颠沛流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这才是真相。
    当年,公元前 492年,60岁的孔子,颠颠簸簸,坐着马车,来到郑国的东门,有个擅长相面的专家,叫姑布子卿,给他相面。他说,孔子的上半身像尧、舜、禹,倒有点圣人气象,但下半身像丧家狗,垂头丧气。孔子不以为忤,反而说,形象并不重要,不过,要说丧家狗么,“然哉然哉”。
    他只承认自己是丧家狗。
    孔子失望于自己的祖国,徒兴浮海居夷之叹,可是遍干诸侯,还是一无所获,*后老死于鲁国。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知识分子的宿命。
    任何怀抱理想,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人,都是丧家狗。
    至于副标题么,非常简单。我的书是用我的眼光写成,不是人云亦云,我才不管什么二圣人、三圣人怎么讲,某某大师、小师怎么讲,只要不符合原书,对不起,我概不接受。我读《论语》,是读原典,孔子的想法是什么,要看原书,我的一切结论,是用孔子本人的话来讲话。
    我这个人,“文革”受刺激,比较多疑,凡是热闹的东西,我都怀疑。比如现在的“孔子热”,我就怀疑。我读《论语》,是为了破除迷信。**要破,就是“圣人”。
    读他的书,既不捧,也不摔,恰如其分地讲,他是个唐?吉诃德。
    这是我的印象。



    其次,我想讲一下,为什么过去我不爱读《论语》,现在却要卖劲儿读《论语》,而且是当作一部*重要的经典来读。
    我先讲不爱读《论语》是怎么回事。
    坦白地讲,我读《论语》,是重新补课。这本书,我过去读,中学就读,但不爱读,一直没下过功夫,一字一句仔细读。
    当年读《论语》,我的感受是,此书杂乱无章,淡流寡水,看到后边,前边就忘了,还有很多地方,没头没尾,不知所云,除了道德教训,还是道德教训,论哲理,论文采,论幽默,论机智,都没什么过人之处。
    我想,如果没有心理暗示,像我小时候一样,像很多外国人一样,既没人劝我尊,也没人劝我不尊,很多人的感受,可能和我一样。
    我更喜欢《老子》、《庄子》和《孙子》,戏称“老装孙子”。
    这是**。
    第二,我不爱读《论语》,还有其他一些原因,让我慢慢讲。
    予生也晚。
    我是生于旧社会(只呆过一年),长于红旗下,崔健唱的,“红旗下的蛋”。我有我的阅读背景。马、恩、列、斯、毛、鲁,我曾通读,现在不时髦;灰皮黄皮,也曾泛览,现在见不着。插队下乡,北京的孩子不一样,我的启蒙,是在“文革”当中,古书、杂书,看了一大堆。康有为的孔教会,我不及见;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也没赶上;新儒家的书,一本没读; 尊孔教育,一点没有。
    我不爱读《论语》,不是因为我只见过批孔,没见过尊孔。百年来,尊孔批孔,互为表里,经常翻烙饼,跟政治斗争有关,跟意识形态有关,在我看来,都是拿孔子说事。“批林批孔”之前,我就不爱读《论语》。
    有人说,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往往*不了解;*不了解,也就*没发言权。
    这话有点道理,但也不尽然。我没尝过梨子,也知道梨是甜的;没吃过狗屎,也知道屎是臭的。更何况,尊也好,批也好,不是前提,而是结果。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都得阅读原典。不读原典的胡说八道,才*没发言权。
    上个世纪,一劈两半,我是后半截的人,代沟肯定存在,没什么了不起。小时候,我跟大人听京戏、大鼓和相声,除了相声,几乎都听不下去。我总觉得,哐呔呔,哐呔呔,咿咿呀呀,长腔满板,远不如电影吸引人。有点兴趣,那是后来的事。我的态度,回想起来,和如今的“80后”没什么不同。我看他们看不惯,正像我爸爸看我也看不惯。这不是大陆不大陆,台湾不台湾,而是现代化下很普遍的问题。即使欧美**,也是早就把古典教育撇一边,二次大战后,彻底衰落。你说传统是宝贝,我同意,处于濒危,要保护,我也赞成,但非要弘扬,直到把孔子的旗帜插遍全世界,我没兴趣。
    谁要说,不读《论语》就无以为人,现在世道人心这么坏(当然是外国了),都是因为不读《论语》,不敬孔子,那就过了。
    其实,敬不敬孔子,这是个人爱好。不敬又怎么样?比我小一点,王朔和王小波,他们说起这位老人,就是满嘴没好词。
    “五四”打倒孔家店,孔家店变古董店,有人惋惜,我理解。但南怀瑾先生说,孔家店是粮食店(他说道教是药店,佛教是百货商店),此店关张,我们就没饭吃,这是危言耸听。



    过去,我不爱读《论语》,还有个原因,是我不爱听人说教。人上点年纪,以为曾经沧海,就可以当道德老师,我以为是为老不尊。我一看谁说这类话,写什么人生哲学,头皮就发麻。
    我总觉得,不问世道好坏,上来就说好人多,既无标准,也无统计,这种说法,极不可靠;好人活着做好事,做了好人好事,注定有好报,也是陈词滥调。 事情哪有这么巧?这类善言,早就叫人讲完了,而且不光中国,全世界的说法都差不多。
    我理解,道德和秩序,秩序更重要。比如“文革”,不是因为没道德才没秩序,而是因为没秩序才没道德。道德很脆弱,也很实际。说好就好,说坏就坏。比如,挤公共汽车,人太多,车太少,秩序大乱,谁排队,谁甭想上;火车,千里迢迢,不是一时半会儿,汽车可以让座,火车就没人让,里面的道理很简单。道德,甭管多好,社会一乱,说垮就垮,越是没道德,才越讲道德。我们都见过。道德不是讲出来的。历史上,**一治一乱,道德时好时坏,太正常。远了不说,明朝末年怎么样,清朝末年怎么样?野史笔记、旧小说还在,人和现在一般坏,甚至更坏。那时,道德一事归谁管,正是孔老夫子。
    现在的“孔子热”,热的不是孔子,孔子只是符号。
    社会失范,道德失灵,急需代用品。就像戒烟的抽如烟,暂时过嘴瘾。有人呼吁的乡约民规或宗教道德,也都是如烟。代用品,只要能代就行,不定是哪种。比如,咱们的邻居老大哥,人家俄国,就是双头鹰、三色旗、彼得大帝、东正教。
    什么人会出来吆喝,说我不讲道德?没有。什么时候,都有人吆喝道德,特别是缺德的乱世。
    我还记得,“文革”前,没人卖劲儿捧孔子,也没人卖劲儿批孔子。您别以为,孔子不在,就没人讲道德,道德是孔子的专利。道德,管人的人,都好这一口,政治家爱,神学家更爱,没有孔子,照样有人讲。
    比如“文革”前,我上的那个中学,就特重道德教育,当然是共产主义的道德教育。为革命而学习,又红又专,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德育总是摆在**。我还记得,团**有个穿破棉袄的(胳膊肘露出棉花,显出艰苦朴素)常来我校演讲。他很会演讲,讲得我心惊肉跳。他说,人到晚年,扪心自问,我这一辈子到底有哪些污点?你要问自己。奥斯特洛甫斯基说过……(大家常说那段话,我背不下来),人生的污点,留在心上,永远抹不去。我心想,我的污点那么多,怎么办呢?心里好难受。
    “文革”前,入团是大问题,对人是吸引力,也是压力。
    那时,大家都向团组织靠拢,像跟神父忏悔那样,交待自己的问题和罪恶。有个同学跟团支书交心,讲了自己的秘密,把团支书吓了一跳,他跟别人漏过点口风,说这个秘密太可怕。“文革”伊始,众怨所集,入不了团的人,我们班的干部子弟,开始围攻团支书,说他包庇坏人,情急无奈,他把这个秘密公布出来,写成大字报,我那位同学差点被打死。我们学校,可是个打手云集的地方。
    “文革”前,我记得,团里曾派人找我谈话,非要定期谈思想,轰了几次都轰不走。我说,反正你们也没打算发展我,何必耽误功夫。他们说,你放弃组织,组织不能放弃你,你要好好读刘少奇《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端正一下自己的认识。我心想,就我,连团都入不了,还读人家党员的修养干什么,不读。
    当时,我是个自由散漫的人,现在也是。**,我*不喜欢过有组织的生活,甭管什么组织;第二,也*不喜欢听人说教,甭管什么教,所以无党无教。
    “文革”前,《修养》,我没读。读是在“文革”中。没人批,还想不起读。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还有孔孟的话。
    我讨厌道德说教,其实是在“文革”前,和批孔无关,但不爱听人讲道德,却是一贯态度。用一种说教代替另一种说教,在我看来,没必要。谁爱用谁用,我不需要。



    说起读古书,港台人常说,大陆人,不读古书,不重传统,除了考古,一无是处, 这是中了“五四”的毒,“文革”的毒。大陆的人听了,也跟着起哄,说是呀是呀,千不该万不该,我们就是吃了这个亏。台湾、香港,我去过,他们的传统文化怎么样?研究水平怎么样?我心里很清楚,没必要这么吹。更何况,这条对我不适用。古书,我一直在读,现在也是靠“三古”(考古、古文字、古文献)吃饭。
    今天说“五四”,我还是充满敬意。
    五四运动,是启蒙运动,启蒙启蒙,启什么蒙?关键是确立西学或新学的主导地位。当时对孔子,不管说过什么过头话,都要从当时的环境来理解。中国的现代化,是揍出来的现代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把华夏传统的小巧玩意儿搁一边,就无法摆脱被动局面。这一步,非走不行。不走,不能迎新;不走,不能保古。更何况,孔子当圣人,他所依托的科举制,这张皮没了,毛将焉附?大家把孔子从圣人的地位拉下来,让他与诸子百家平起平坐,有什么不好?无形中,这等于恢复了孔子的本来面目。
    “五四”挽救了孔夫子,挽救了传统文化。我一直这么看,今天也没有变。现在,大家喜欢讲大师,他们都是怎么来的?你可以去查一查,他们有几个是纯粹土造、原汁原味?还有,海峡那边,史语所是怎么来的?台大是怎么来的?胡适、傅斯年是什么人?蒋介石骂“五四”,胡适为什么反对?新学旧学,孰优孰劣?再清楚不过。
    传统中断,是危言耸听。
    我记得,有一次开会,酷爱道家的陈鼓应先**言,他说,有人说,我喜欢道家是感情用事,我就是感情用事。因为你们不知道,我在台湾,国民党天天给我们讲仁义道德,他们把我的朋友关起来,用一把小刷子刷他的生殖器,这是一种刑法。我一看儒家的书,就想起这把小刷子。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想,他恨的是国民党,而不是孔夫子。
    孔子只是符号。
    国民党不是传统文化,港英当局不是传统文化,共产党大陆更不是,所谓传统文化,都是以现代化为前提,只有摆脱现代化的压力,才能腾出手来保一保,就像孔子说的,“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大陆的现代化,基础薄弱、铁桶合围、孤立无援,态度*激进,水平*低下,保古的生态环境不一样,现在喘过一口气,不要忘乎所以。
    80年代,大家骂中国太传统,现在又骂太不传统,到底哪个对?自己抽自己耳光,到底能抽几回?



    “文革”批孔,我是赶上了,但没参加。当时,“批林批孔”的主力是大学老师和工农兵学员,我是一介农夫,哪有资格?我记得,有一阵儿,陪我爸爸到北大图书馆查书,现在的那个教师阅览室,书是按儒法两家一分为二,教学是围着儒法斗争转。北大中文系、历史系和哲学系各有分工,每个系批一本书,热火朝天。
    “批林批孔”,孔子不过是符号。当时的史学,都是影射史学,说话方式怪,阅读心理怪,大家特爱捕风捉影。那个年代,好端端一双塑料凉鞋,能从鞋底读出“介石过海”。孔子不是孔子,是前**领导人,**是刚刚摔死的林彪,第二是已经整死的刘少奇,第三是还在位子上的周恩来,这是当时的戏剧语言。
    那时的我,已经20多岁,读过不少古书,但对《论语》毫无兴趣,有兴趣的,恰恰是批林批孔的人。他们怎么批,我倒是记忆犹新。大家不要以为,“文革”就是不读书,特别是不读古书。其实,举国若狂读古书,特别是读《论语》,恰恰就是那一阵儿。我国的知识分子,特别是文科的知识分子,包括现在被捧为大师的知识分子,几乎全部卷入,所有古书也是翻了个底儿掉。就连银雀山汉简、马王堆帛书,它们的整理出版,也是乘了这股东风。
    我的启蒙是在“文革”时期。所谓启蒙,就是不能再糊里糊涂,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崇拜知识,不崇拜知识分子。我见过的知识分子,好人有,但很多不是东西。大家要写“文革”史,千万不要以为,“文革”就是整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都是受害者。其实,“文革”当中,真正整知识分子的是谁,主要都是知识分子。爬到权力颠峰的,很多也是知识分子。老百姓糊涂,是本来糊涂,知识分子糊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时过境迁,我对“文革”,印象*深,不是政治的云翻雨覆,而是人心的倾侧反覆,好好一人,说变就变。落下的病根,或曰后遗症,今天没断。据我所知,当年的批孔干将,有些还是急先锋,只不过换了尊孔而已。他们比我年纪大,原先受过尊孔教育。
    从尊孔到批孔,从批孔再到尊孔,他们是轻车熟路。



    “文革”批孔,当然和毛泽东有直接关系。
    毛泽东对《论语》背得很熟,经常在讲话中引用。他说,他读过六年孔夫子的书。从湘潭到长沙,他还尊孔,只是到了北京,受新文化运动感染,才开始批孔。他既尊过孔,也批过孔。孔子办教育、讲学问,很多话,他喜欢,但他个性强,“温、良、恭、俭、让”,不喜欢。斗争环境,爱讲斗争话。孔子反对学种菜种庄稼,他看不起。“文革”以前,他对孔子是有褒有贬,说好的时候有,说坏的时候也有,有时还自相矛盾。他既讲过孔子不民主,也讲过孔子很民主。总的看起来,原先的印象并不坏,不然,他不会用《论语》中的话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字(李敏和李讷)。
    毛泽东对孔子的态度,急转直下,完全是政治原因。和蒋介石一样,他是政治家。政治斗争就是政治斗争,一切以对手为转移。这是问题所在。现在的尊孔和批孔,其实是欢喜冤家,斗争的逻辑并没变。
    1942年,匡亚明劝毛泽东为孔子说点公道话。毛泽东说,重庆正在尊孔读经,还是别说,既不要批,也不要捧。1943-1945年,郭沫若写《青铜时代》和《十批判书》,尊儒批法(也批墨,也批老、庄)。他以孔子比共产党,秦始皇比蒋介石,史学著作和历史剧,皆含隐喻。1954年,毛泽东还说,“孔夫子是革命党”,就是根据郭沫若。但1958年,轮到有人骂他是秦始皇,���就反过来了。越到后来,越讨厌孔夫子,越认同秦始皇。特别是刘少奇和林彪,他的政敌,都喜欢儒家,使他很生气(江青还批周恩来)。郭沫若和范文澜,本来是他喜欢的历史学家,但他们都尊孔,他就支持批孔派(杨荣国和赵纪彬),反过来批郭沫若。新民学会时期,他就检讨过,自己有“以人废言”的毛病,晚年更突出。政治放大了这种毛病。
    我们不要忘记,批孔是政治,不是学术。对抗格局下的思维定势,永远都是翻烙饼。翻烙饼不是学术。学术不能跟着政治跑,跟着政治对手跑。 政治是个好恶太深的领域,好恶深,则偏见生。学者要有超然独立的学术立场。
    尊孔和批孔,作为学术,本来都可以讲,变成政治,就是打烂仗。解放后,尊孔代表有两位,冯友兰和梁漱溟,他们在“文革”中的表现,适成鲜明对照。冯友兰,与世俯仰,推波助澜,批孔比谁都过分;梁漱溟,“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和毛泽东吵过架,挨过骂,居然一点不记仇,晚年仍推崇毛泽东,说平生*佩服,就是此公,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当年,他敢说,“批林批孔”是政治,批林可以,批孔不同意。观点对错不谈,他老人家,前后如一,表里如一,人格非常高尚。
    我佩服的是这种人,批也好,尊也好,都不能随风倒。



    *后,我要说一下,为什么我要读《论语》,我是怎样读《论语》。
    *近几年,有三个刺激,逼我重读《论语》。
    **是竹简热。90年代,郭店楚简、上博楚简,都是以儒籍为主,内容涉及孔子,涉及他的主要弟子,不但和《论语》有关,也和大小戴《记》有关,为古代儒家的研究提供了不少新线索。过去研究儒家,主要是读孔、孟、荀,孔、孟之间的七十子,反而不讲,漏洞太大。我虽不同意,以儒家作中国文化的代名词,但儒家出现早,地位高,影响大,不容怀疑。我们要把这些新材料吃透,还要返回来读《论语》。此课不补,没有发言权。
    第二是孔子热。现在,和80年代不同,我还记得很清楚。80年代,主要气氛是痛批传统,怨天尤人骂祖宗。现在,风气陡变,传统又成香饽饽。向左转,向右转,谁都拿孔子说事,孔子真是左右逢源。从骂祖宗到卖祖宗,这个大弯儿是怎么转过来的,前因后果,值得深思。美国学者史嘉柏(David Schaberg)有篇书评,是介绍西方的《论语》研究,文章的题目是《沽(贾)之哉,沽(贾)之哉》。用在我们这边,也很合适。传统和孔子都在热卖之中。作为文化现象,要想看得清,也要读《论语》。
    第三是读经热。现在鼓吹“少儿读经”,不是读《五经》,而是读蒙学课本,也是甚嚣尘上,我是不以为然,但怎么读古书,确实是问题。现在,我在北大讲“四大经典”,《论语》是其中之一。我想认真思考一下古书的经典化,以及现在如何选经典、读经典的问题。
    说实话,我读《论语》,主要是拿它当思想史。古代思想史,有很多争论,我是像看戏一样,坐在台下看,并没打算加入哪一拨。学道德,更不沾边。
    历史上捧孔子,有三种捧法,一是围绕政治,这是汉儒;二是围绕道德,这是宋儒,三是拿儒学当宗教,这是近代受洋教刺激的救世说。三种都是意识形态。我读《论语》,就是要摆脱这套咒语。
    我的读法是:
    (1)查考词语,通读全书。按原书顺序,一字一句、一章一节,一篇一篇仔细读,先参合旧注(以程树德《论语集释》为主),梳理文义,再考证疑难,把全部细节过一遍筛。
    (2)以人物为线索,打乱原书顺序,纵读《论语》。**是孔子,第二是孔门弟子,第三是《论语》中的其他人物。借这种考察,为各章定年,能定的定,不能定的阙如,把《论语》当孔子的传记读。
    (3)以概念为线索,打乱原书顺序,横读《论语》。我把全书,归纳为若干主题,每个主题下分若干细目,按主题摘录,看这本书里,孔子的思想是什么样,与《墨子》、《老子》有什么区别。
    (4)*后,是我的总结,所谓总结,是用原书说话。
    孔子这本书,有不少道德格言,有些比较精彩,有些一般般。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尽心下》)
    我于《论语》,也是如此。
    读《论语》,要心平气和。

    2006年10月15日于北京蓝旗营寓所
    目录
    自序
    导读一 孔子:读其书而想见其为人
    导读二 孔门弟子及其他
    导读三 古人读《论语》,文本、注释及其他
    导读四 今人读《论语》,基本参考书
    学而**
    为政第二
    八佾第三
    里仁第四
    公冶长第五
    雍也第六
    述而第七
    泰伯第八
    子罕第九
    乡党第十
    先进第十一
    颜渊第十二
    子路第十三
    宪问第十四
    卫灵公第十五
    季氏第十六
    阳货第十七
    微子第十八
    子张第十九
    尧曰第二十
    总结一 孔子教导我们说,他不是圣人
    总结二 什么是真君子?孔子如是说
    总结三 孔子的遗产:从乌托邦到意识形态

    丧家狗——我读《论语》(附录)
    附录一:《论语》原文
    附录二:主题摘录
    附录三:《论语》人物表
    附录四:人名索引
    编辑推荐语
    圣人与丧家狗 廖哲 >

    责李君“辱圣”的人,我想并不是逻辑不好,或要蛊惑,而是和战国的百家一样,有“以己圣为天下圣”的抱负。具体地讲,就是把儒教的学说,立为官方的意识形态,把尊孔的义务,再加给国人

    久矣不复读《论语》。近承S兄以李零先生《丧家狗》见寄,又告以它引起的争吵,谩骂,和“火烧李宅”的威胁,不免纳罕它讲了哪些犯圣的话,竟让尊孔者动了痰气。但读一遍书,又觉得没什么。盖作者的所长,是文献与考古,治学的家法,近于汉代古文经派;讲《论语》,不过“通故训”,“举大谊”。李先生自己也说,这本《丧家狗》,是想“还原一真实的孔子”,和《论语》的本义。但不知怎么就被骂了。不光骂,网上又有人扬言要火烧他的家。请教了S兄,才知道李先生所以“逢彼之怒”、又几致“祝融之灾”者,是有人说这“丧家狗”的标题,为“辱圣人”,他串讲《论语》的口吻,也微嫌“不恭敬”。

    天下的事,真是越出越奇。比如这“圣”与“恭”,我原想是“王官学”和宗教才有的术语,不料“百家言”和世俗语中,也有这讲究。这倒异于我平日读书的所闻。如孔子还是百家之一家、未列于学官时,墨派的人,就无忌惮地骂他,什么“大奸”,什么“诈伪”的“小人”等。孔门的孟子,则一口骂回去,称墨子“无父无君”,是“禽兽”。这些话,都是很脏、很刻毒的。但与“辱圣”云云,也还是有差别。盖一近于街头的谩骂,一近于告官的讼辞,——后者是有杀机的。试观“辱圣”的人,古代几个有好死的?但战国人所以骂而不讼,也不是不想杀人,而是碍于自己私淑的家,暂时还是百家之一家,自己宗仰的圣人,是自家的圣人,官府并不买账。虽然“以己圣为天下圣”的抱负,各家是都有的,但未实现前,还无法以“辱圣”为口实,去折人舌,钳人口,焚人宅,枭人首。

    得展抱负的**家,是法家。法家以“今王”为圣,“辱圣”的下场,就是活埋。第二家是黄老。黄老较法家为温和,但对辱圣的人,也还是不宽贷。如西汉景帝时,辕固生当窦太后的面,非毁老子,太后就把他扔猪圈里,使与野猪搏。至于第三家,那就是儒家了。汉元光中,武帝受董生计,黜百家,尊儒术。这一尊,尊得很彻底,儒家不仅如法家、黄老那样,是统治者的“治具”,也是臣民必守的教义与信仰。此后天下才有了共奉的圣人,有了尊孔的义务。“辱圣”、“非圣”、“不恭”的话,也洋洋于耳了。
    但不要以为这个“圣”字,是仅指孔子而言的。奉圣者的愿望、理想,或无知、私欲的鬼魂,一旦附于孔子的偶像,亦往往称“圣”。比如后汉光武取天下,是得益于谶纬的,那谶纬就必是孔子的遗教而后可。这样桓谭答光武问,只一句“我从不读谶”,就辱了圣人(光武原话作 “谭非圣无法”),险些丢脑袋。但今天我们读孔子的书,何尝见其中有谶呢?以古例今,则“通故训”、“举大谊”、舍我以从孔,似未尝不可是“辱圣”;至于假孔子的偶像,贩私说,成私欲,或播散无知的种子,亦何必不能是“尊孔”?

    但说心里话,我觉得就是真孔子,今天也是可非、可骂的。董生、汉武的事业,既中绝于“五四”,孔子则不过一历史的人物,至多是某派的祖师。今**有“官学”,但“官学”不是儒术,它尊的圣人,也非我们自家的孔子。或有人见“孔子学院”张设于海外,就以为儒术又成了官学,那是不懂“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内外是有别的。故尊孔、奉圣,又何尝是我们的义务?西汉尊儒术之初,东方朔曾借“客”的嘴说:战国学术争鸣,而今独尊儒术,臣民的欲望与行为,应据此有更张;所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今时代不是“天汉”,庙堂没有汉武,百姓亦非东方朔、董仲舒之流,就是有人非毁孔子,那也是“彼一时,此一时”。未知与“辱圣”、“不恭”等,又有什么相干。

    亚里士多德《修辞学》与《分析篇》里,对名相有细致的分析。所以要“细致”,是因为好诡辩的人,常播弄名相,蛊惑公民。比如喜剧家阿里斯托芬,在《云》、《青蛙》等剧里,是嘲弄过苏格拉底的。柏拉图学园的人,若对雅典的公民大会告发他,就一定要说“他侮辱了本邦的圣人”,绝不可说“他嘲弄了本园的祖师”。这一转换,就偷挟了“苏格拉底是本园的圣人,故也是本邦的圣人”这一诡论。雅典的公民,必因此痰起,或焚烧阿氏的宅子,亦未可知。但责李君“辱圣”的人,我想并不是逻辑不好,或要蛊惑,而是和战国的百家一样,有“以己圣为天下圣”的抱负。具体地讲,就是把儒教的学说,立为官方的意识形态,把尊孔的义务,再加给国人。比如前些年,就有蒋庆先生称,儒家不是学派,而是宗教,这个“教”,又是中华文明的核心。这句话,是层层而进的:1.学派人人得议、得批、得骂;2.宗教则不许;3.“核心”就要团结于其周围;4.那么尊孔、宗圣,就是中国人精神的义务,否则……否则怎么样?5.就倡议政府立儒教为“王官学”(“王官学”是蒋先生原话)!

    但蒋先生不曾说明白的是,这新的王官学,可与那旧的有同异?比如说,对辱圣、非经的人,是依老法杀呢,还是有新法优容之,聊为盛世的点缀?由于这点不讲明白,我对类似的倡议,就颇有保留。因我虽然敬孔,但自知不诚笃,保证不了所说的话,能句句合于圣道。故蒋先生自为董生,我则颇不乐见天下再有汉武了。但怕什么什么来。不几年后的今天,媒体和网络上,就突然涌现了一批尊孔奉圣的人。似等不及纸上的蓝图、变为地上的成厦,“素王”的《春秋》、化作“实王”的政典,他们就越“王官”俎,代“王官”庖,擅把自己的圣人,立为整个民族的圣人;对不附其圣者,汹汹以相向,责以“辱圣”,胁以“焚宅”。未知这些自称尊孔的人,可曾读过《中庸》里“愚者好自用,贱者好自专。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的古训。

    突然想起20年前读过的一本《莎士比亚传》,作者似叫A.Burgess。当时我方学莎剧,是奉莎翁为圣的。但这本英国人的传记,反倒无尊莎之意。比如每提起莎翁,总一口一个“Bill”(莎的大名Wiliam的小称,或近于我们称孔子为“孔二”),又调侃,打趣,乃至说诨话。不从头读,你还觉得这书的作者,是莎翁当年的哥儿们。莎翁在英国,我想也是一圣了。可我记得书的封底上,有这书如何受欢迎的介绍,好像还得了英国一大奖。这让我很不舒服,觉得自己的“圣人”被“辱”了一下子。但不舒服之余,又突然想,理解一人,与尊崇一人,取径或有不同吧。理解一个人,要引他为自己的智力与品格的同辈,然后才好有共鸣,有理解。这样写起那人来,口吻难免就亲昵,乃至“不恭敬”。至于尊崇一人,则要预把他的智力与品格,想象得比自己高。即便见了不高的,也要狠掴自己一嘴巴,打得自己眼昏,——回头再看,果然就“高”了。陆机讲“夏人尚忠,忠之弊也朴”,殷人尚敬,“敬之弊也鬼”,或也可移用到这里。今天我们读《论语》,不知是想理解他老人家,还是想找个圣人拜。如果想理解,那李先生的书,就实在是不错的;至于像Burgess那样,话说得没分寸、没大小,它也不是的。倘非把自己掴得太狠,当不会觉得它“不恭敬”。但假如只想拜圣人,那这书的用处,就实在比不上一张“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像。

    老友刀兄给如今图书的分类里,有“标题派”一项。我想有人恼怒李先生,倒未必是读了他串讲的《论语》,而是一看“丧家狗”的书题,登即就恼了。关于这书题,李先生有解释,称是孔子的自况,而非作者的发明。或犹觉得不足息众怒,他又补充说“任何怀抱理想,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人,都是丧家狗”。对这个说法,我们七八十年代长大的一些人,应理解得多些。盖当时的理想,似近于孔子或“邹鲁缙绅先生”的理想,是尚文化,重精神,较为迂阔的。但1990年代后的世局,则尚功利,务实际,事事要急便;不是卫鞅、李斯者流,不能有“如鱼得水”的感觉。在此社会风气转移变迁之际,扔不下旧理想的人,就惘惘然不知所趋,成了孔子一样的“丧家狗”;而抛得下旧理想、轻装直进的人,则可找到个舒服的家,志得意遂,富贵尊显。因此这“丧家狗”三字,李先生虽称是孔子的自况,却也未尝不是他本人的自嘲;恼怒于这三字的人,亦不见得都觉得是“辱圣”,或有以为“辱己”者亦未可知。

    与描述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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