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的月亮
一只夜莺在凉爽的晚风里飞翔。
它很兴奋,不为别的,只为夜即将来临。
星星还没有啄破天幕。月亮还在地平线的那一边。天空是靛蓝色的,而林莽则像墨绿色的涌浪。
夜莺在墨绿色的树冠上空飞翔,随着树冠的起伏而忽高忽低,忽疾忽徐。它这么飘忽地飞翔是想把声音变成音乐哩!夜莺的听觉非常灵敏,听得到双翼剪开晚风的声音。
夜莺在月亮升起之前到达了它的舞台。它的舞台是一棵高出于林梢的老柏树。老柏树长在湖畔,所以,夜莺在这里能看到两个月亮——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中。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哦!夜莺是月亮的崇拜者。它的所有的歌都可以标题为《月光小夜曲》。
夜莺在柏枝上跳来跳去,还用精致的喙到处叩打着。柏树特别的芬芳就弥漫开来。夜莺的嗓子开始蚁爬似的发痒。它还要忍一下,因为月亮还没有出来。
人类的音乐就在这时出现了。瑰丽的声音使夜莺吃了一惊——啊,啊,这是谁在歌唱啊!
林中小湖畔,离柏树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正在吹奏短笛。
另一个穿红T恤的男孩拨响了他的吉他。
吉他的加入,使音乐更加瑰丽,更加丰富:起伏,呼应,比照,盘缠,交融,和谐……
夜莺侧耳谛听,久久地忘记了呼吸。
这乐曲是在画一朵云吗?白云在轻风里悠悠地舒展,变形……这乐曲是在画一片枝头的绿叶吗?一枚露珠在叶心里凝聚,晃着,然后沿着叶脉无声地滑行……这乐曲是在画一轮水中的月亮吗?一条修长的小鱼撞碎了月亮,还吞了一块月亮的碎片呢……
男孩协奏的曲子名叫《月之故乡》。其实,乐曲是不必要题名的。把这支曲子称为《云之故乡》或者《水之故乡》不都可以吗?音乐表现的不是谁的情绪,而是情绪本身。音乐是无须翻译的,所以夜莺听得懂人类的音乐。这并非童话。
在曼妙的音乐声里,月亮升上天空了,月亮沉到水中了。
试了几个音,夜莺就加入了奏鸣。有如此美妙的音乐和月亮,叫它如何不歌唱?
月之故乡,月之故乡……月之故乡就在森林里,就在这林中的小湖里,就在这清婉的音乐里。
两个男孩发觉了异常,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奏鸣,而第三个乐手还在忘情地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