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弗雷德里柯与弗雷德里克一起究竟飞行了多长时间,塔明诺自己也不清楚。
这次旅行是一次****的体验,是一次飞升和降落的冒险。他时而全身冰凉,时而又浑身冒汗;时而心生忧虑,时而义充满希望。从高处俯视让他感到头晕目眩,飞行产生的气流使他双眼流泪,而高空的寒冷也冻得他四肢瑟瑟发抖。担心、恐惧、喜悦,这一切的感受都混杂其中。
这种复杂的感受也使他明白:他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其实,打从他为娜努玛哭泣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为了别人而哭过,*多只是别人的行为让他伤心流泪,比如说因为阿兹在球赛时又犯了一次规,或者企鹅爸爸每天晚上都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没有时间陪陪塔明诺,诸如此类……但那次,他坐在冰块上哭泣,真正是发自内心地为娜努玛流泪。
那次哭泣时的感受和现在这种复杂的体验毫无二致。甚至不用塔明诺去确认这种感受何时才存在,因为这种感觉一直在那里,根本��会消失!那它究竟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塔明诺突然觉察到,两只海鸥已经不再向高空飞行,而是朝着海里漂浮的一口锅飞去。
这口锅冒着腾腾的蒸气,简直就跟妈妈做鱼汤时用的锅——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这口锅能在水上游来游去。
三位旅行者离水上的大锅越来越近,看到的也越来越清楚/)这时塔明诺才发现,那只在大海里游泳的“锅”或许根本不是一口锅。
那“锅”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木桶,木桶里有门,有窗,有盖子,还有一个人肚子。大肚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上千条小鱼,他们没有水喝,口渴得蹦来跳去。
“弗雷德里柯,”塔明诺叫道,“为什么我们要飞到这口锅上?”
“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柯义大声地向他身下飞行的伙伴喊道,“我们的乘客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飞到这口锅上!”
“因为我们得休息休息,交换一下位置。否则,就我一个可承受不了超负荷的全程飞行,塔明诺。”弗雷德里克一边问答着,一边开始着陆。
我们这架富有生命力的飞行器非常平缓地降落到大锅上,**着陆。
“我们降落的这口锅多么稀奇啊。”塔明诺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充满敬意地小声说道。
“一口锅?”弗雷德里克道,“朋友,如果它真的是锅也就罢了,但现在它是一艘船。这里人来人往,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人?”塔明诺问道,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人是什么?”
弗雷德里柯望着不谙世事的小企鹅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来,解释道:“小塔明诺,我很奇怪你竟然从来没听说过‘人’!或许你的问题应该是:‘什么是人类’。”
“好吧,那什么是人类?”塔明诺重新问了一遍他的问题。
“人类啊,塔明诺,人类跟你、我、弗雷德里克和其他生物一样,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不过他们和我们之间也有一些区别。”弗雷德里柯解释道。
“什么区别?”塔明诺表情疑惑地继续问道,看来他对一切新鲜事儿都有着极大的兴趣和热情。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弗雷德里克到船上四处巡视了一遍,看看附近有没有危险。这时他坐到他们身边,接过话头说道:“就像刚才弗雷德里柯所说的那样,人类和我仃寸所有生物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不过有时他们忘记了这一点。自从有了这个世界,人类就一直有这个毛病:他们认为,世界只属于他们,只有他们才是万物的主宰。”
弗雷德里柯又补充道:“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因为世上所有生物都是这么看自己的。但*糟的是,人类不但这么想,他们还这么做。他仃J掠走想要的一切,惟一理由只是:他们是人类。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吃光了大海里的鱼;他们把垃圾扔得到处都是;只要是行眼前利益的事,他们就什么都做。满足了自己的需要以后,他们才会抬起眼皮看看,别的生物过得怎样子。”
弗雷德里克此时差不多是在生气地叫骂:“人类做出这些事,不过是因为他们仗着自己身形强大,头脑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你们看看,大象的身体比人类的可强大多了。可是大象从来不做有损人类的事,因为实际上,他们要比人类聪明得多呢!”
塔明诺仔细倾听着,既紧张又兴奋。他认真地思考着伙伴们讲述的一切,竟然没有发现,弗雷德里柯和弗雷德里克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嘴巴。当他注意到这一切时,恍若从睡梦中惊醒。
“那人类到底是不是我们的敌人呢?”塔明诺问了一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是指,他们是不是所有其他动物的敌人?”
“话倒不能这么说,”弗雷德里柯解开了他的疑团,“他们不一定就是所有动物的敌人,而且也不能简单地说,所有的人都是相同的。但我敢肯定的是,对于你们企鹅,人类是非常危险的敌人。我亲眼见过,他们怎样抓走你的同类,还把他们从南极一个个运走。”
弗雷德里克补充说:“是啊,是啊,我们当时只能从空中俯视他们。他们头上长着鸟巢一样乱蓬蓬的毛发,而且脚非常肥大。”
塔明诺听到这些话,就像遭到了一个大雪球的袭击,恐惧轰隆隆地撞击着他的全身。难道人类就是我们说的大脚兽?就是那帮驾驶着像这口大铁锅一样的东西冲到南极来,还把娜努玛公主劫走的家伙?
塔明诺正想向两个朋友问问清楚,他们却突然尖叫着飞走了。
不知在箱子里呆了多久,对于塔明诺来说,时间长得就像他有牛以来度过的所有日子的总和。那种嘎啦嘎啦的撞击声终于停止了——看来,箱子被放了下来。
塔明诺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时,他的“监狱”被打开,一束光线照了进来。有什么东西把他从箱子里拎出来,又将他放到一个光滑的大平面上。奇怪的是,这个平面不如冰那么冷,还长着四条长腿。
平面前坐着一只年纪不大的大脚兽。他正盯着塔明诺看。小企鹅害怕得全身打哆嗦。他想,这次自己离上帝已经不远了。
大脚兽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凑了过来。塔明诺闪电般地缩成一团,以保护自己不受攻击。
那手慢慢、慢慢地伸向他。没有退路了,塔明诺心想,他闭上眼睛,把身体尽量贴着平面,等待命运的审判。
他感觉到,这只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竟然开始抚摸他!塔明诺想,这一定是在做梦!但这只手又抚摸了他一次。
恐惧开始消散,更大的疑惑又从心里升起。这怎么可能,大脚兽没有伤害他,甚至还抚摸他?
“不要怕,小企鹅,”大脚兽突然对他说话,“我把你带过来,不是要伤害你。如果你被船长发现,那可就惨喽。”
塔明诺不太理解人类的语言,他听懂的意思大概是,这个家伙对他没有恶意,而且在保护他不受一种什么东西的伤害。船长,塔明诺猜想,一定是企鹅*危险的敌人之一。
“哦,对不起,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菲特。我是这艘船上的厨房伙计。非常高兴认识你,小企鹅,”大脚兽继续说道,“你不用怕我。我很乐意在这船上有你作伴儿!和这些成年船员呆在一起,我可孤单了。你知道吗,我原先才不愿意出来航海呢!我之所以来到这艘渔轮上,全都是爱闯的祸。”
爱!这只叫菲特的大脚兽说到了爱!塔明诺一听到这个词,耳朵也不由得竖了起来。说不定这个人对他寻找爱会有很大帮助呢!也说不定停在这艘船上并不如想像的那么糟糕吧!
“你知道吗?”菲特继续讲道,“我以前在老家库克斯港有一个女朋友。她叫美尔勒,像我的家乡一样美丽。两年后的**,她忽然对我说,她找了另一个男朋友,不再爱我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伤心极了,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起来。于是我决定离开库克斯港,好忘掉那些伤心的往事。你看,爱害得我成了一名水手,或者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小水手,因为我才十六岁,还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
塔明诺仔细地倾听着菲特讲述的这一切,他差不多全都懂了:爱也会闯祸的。
那么,企鹅妈妈到底对不对呢?她认为爱是世上*美的东西。
听了菲特的这番话,他感到自己离找到爱的目标非常非常近了。即使在菲特看来爱并不那么**,但他至少知道,什么是爱。塔明诺盼着菲特能继续讲下去。
“好了,已经聊得够多了!”菲特的话打断了塔明诺的思绪“在我得去厨房削土豆皮了,而你也该睡会儿,休息休息。我把你重新放到盒子里去,让盖子敞开着。你好好睡觉,等我工作完了,我再来看你。”
别,别,别!塔明诺在心里喊道,别走,再讲讲!我要去找到爱。我没有时间睡觉!
菲特的手又伸了过来,小心地把我们的小主人公赶到盒子里去。
“好好睡觉厂菲特说完,离开了房间。四周又变得黑漆漆一片。塔明诺思考了一会儿,慢慢地进人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