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庶务日记
四月二十四日
高科长来了。高科长说过:“那个公鸭嗓儿的卖青菜的一吆喝,我就知道是上衙门的时候儿了,用不着看表。”
我们正站在院里一棵玉兰花旁边闲说话儿,猛听见门岗放开了嗓门儿喊一声“立正”,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高科长来了。——门岗要不是对庶务科长这样正管儿上司,不会卖那么大力气喊“立正”。
我们装出急急忙忙的要到办公室去的神气,紧走了两步,忖着劲儿恰巧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儿,科长跟着也到了;于是我们站立两厢,让科长先进去。这虽然是细节,可是在混衙门的人就不容无视���科长对于这一点儿,曾经面奖,说我懂规矩。赵科员虽然在法国待了好几年,可是他没有这点儿机伶劲儿,所以他每月比咱少挣五元而只有四十五。
当差的,不,工友,给科长打了个手巾把儿,两头凉,中间热,拧成麻花的样子。科长一边儿擦着脸,一边儿说:“次长公馆在九点半钟要两辆汽车,想着点儿,别误了。”这是对我说的。我立刻拿起笔来就记在便条儿上,大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这点儿事还会记不住?”的气概。
“次长公馆要打书架子,材料要顶贵的。你去金陵大学图书馆,找他的主任,参观他们的架子的样式,比着做。”这是科长命令赵科员的话。
“哈次长家里,屋里都满了,哈再要书架在哪儿,摆呢?”赵科员怀疑的说。“哈”是他的口头语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