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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一日
深夜十二时半
陈会掀开蚊帐吗?会隔着蚊帐刺下这一刀吗?一种不安的心情,惹得他胃部绞痛起来。他相信自己十分坚强,但这会儿一想到这件事便木然。眼下,从天花板垂下的这块细白布令他好不困惑:它笼罩着一具身躯,淡淡的,比人影儿还轻细。仅有一只脚伸出来,因为睡姿约略有些倾斜,却是有血有肉的活人的脚。光的惟一来源是附近一座大楼,射进一大块长方形的淡淡的灯光,被窗棂的格子切割成小块,其中一块恰好照到脚下的床,似乎有意烘托它大而有力。四五只喇叭齐鸣,尖啸刺耳。难道他被发现啦?战斗!同已经处于招架之势、但毫不放松警觉的敌人战斗!
这阵声浪渐渐消失:大约某处堵车了(远处杂乱的人群中,此刻还有堵车现象……)。他向那堆柔软的细白布和长方形灯光折回:时间已融入夜色,白布和光影愈显示出静态。
他反复自语:这家伙非死不可,让他不得好死!他明白自己是来除掉他的。被捕、杀头都不在话下。眼下惟见这只脚,这家伙他是杀定了的,却万万不能让他抵抗:倘使他抵抗起来,就必���要出声音,要呼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