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契诃夫的作品传人中国虽然较早,但其影响不能不说相对滞后,鲁迅是
个例外,在四十年代人们已普遍认识到契诃夫对鲁迅的影响,郭沫若为纪念
契诃夫逝世四十周年曾专门著文,认为“鲁迅与契诃夫的极类似,简直可以
说是孪生的弟兄。假使契珂夫的作品是‘人类无声的悲哀的音乐’,鲁迅的
作品至少可以说是中国的无声的悲哀的音乐。他们都是平庸的灵魂的写实主
义”。他感觉前期鲁迅在中国新文艺上所留下的成绩,“也就是契珂夫在东
方播下的种子”。但对于鲁迅同时代的大多数作家来说,人们似乎是在经历
了五四狂飙突进的理想时期和革命的亢奋年代以后,就像张爱玲所言,在经
过了人生“飞扬”的,“放恣”的一面以后,落在地上,踩到了土地、生老
病死、饮食繁殖这“平实的生活”,认识了这“人生的素朴的底子”以后,
才开始真正理解和接受契诃夫的。
巴金自述他对契诃夫由隔膜到热爱的过程很有代表性,二十岁时巴金第
一次接触契诃夫的作品,但他“读来读去,始终弄不清楚作者讲些什么”。
三十年代当他怀着一种永远不能够熄灭的热情,拿起笔要呼唤和自己一样的
青年人起来斗争,去“征服生活”的时候,他再读契诃夫,虽然自以为“有
点了解契诃夫了”,但仍强烈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一样”,有时候竟会
“读得厌烦起来,害怕起来”,窒闷得“忍不住丢开书大叫一声”,那时,
他也多少把契诃夫看作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直到四十年代,巴金说当他“穿
过了旧社会的‘庸俗’、‘虚伪’、和‘卑鄙’的层层包围”以后,他才“
不能不想到契诃夫,不能不爱契诃夫”,是“长时期的生活”,使他成为一
个“契诃夫的热爱者”,他理解了从契诃夫那颗“真正的仁爱的心”中发出
来的忧虑、关心和警告,也懂得了高尔基对契诃夫评价的意义:“契诃夫首
先谴责的不是个别的主人公,而是产生他们的社会制度;他悲悼的不是个别
人物的命运,而是整个民族——祖国的命运。”这也正是巴金对自己作品主
题一再进行阐释的观点。对契诃夫的热爱和师法,使巴金的创作生活,从四
十年代起发生了与以往迥然不同的变化。在《憩园》里,作者对同样是大家
庭的败家子杨老三就不像《家》中的克安、克定那样充满仇恨和厌恶,而是
像契诃夫那样,怀有着一颗“仁爱”的心,温和而诚恳地倾诉着自己的忧虑
、关心和警告。*明显的当然是《第四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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