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一个年轻人手拎行李,从辽宁省少年犯管教所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迈
出大门,他使劲儿眨眨眼皱皱眉,好像这上午九点多钟的太阳光线过于强烈
了,把眼睛弄得很不舒服。
回首这庞大深沉的黑铁门,他心头荡起一阵波澜:唉,就是这扇屏障,
毫不容情地把人隔成了天堂和地狱。走进去,高墙电网内是封闭、是狭小、
是黑暗、是屈辱,是人身自由的丧失。走出来,高墙电网外是开放、是广阔
、是光明、是尊严,是人性自由的翱翔。人哪,人!他拧过身子,跟前是一
段窄马路。他微微闭上双眼,默默地站在那儿,像是在体味这近十个月的牢
狱生涯,像是在思考今后的人生之路,也像是等待亲人的迎接。
其实,他早就知道不会有谁来的。父亲一生偎在大山里,压根儿就没出
过几次门;而母亲还不如父亲,自从嫁到关门山就始终在围着这大山转。干
爹也不能来,干娘身体不好。能来的只有香兰姐,假如她不走的话。可是她
已经走了,他知道她的远离就是不想和自己再见,虽然她是为了自己今后的
幸福。
“唉!谁也来不了了。”虽说失望,可他还是举目张望,现出人在困境
中所特有的神情:期盼亲人��突然出现,期盼意外的惊喜。然而,这只不过
是短暂的片刻,他再次回眸这少管所的高墙、电网、岗楼、持枪肃立的哨兵
,然后猝然拧过身子甩开大步,昂然向前走去。
他今生再也不想看到这监狱。
下了火车乘汽车,他急匆匆地往家赶。只是将近下午两点,他趁等车的
工夫在客运站附近买了四张街头馅饼,胡乱吃了几H,也不知啥滋味儿。
他着实太饿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回远行,记得来时坐囚车,满腹的愁苦几乎淹没
了一切,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现在除了还能断定和来时大概是同一条道,
剩下一无所知。现在,他面色阴冷,仍然是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上车很
快就闭上了双眼。虽然车上的嘈杂,时而也会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但他
也只是怔怔地向车窗外看看,而远处那翠绿叠蟑的群山和热闹的都市风情都
丝毫打动不了他的心。他很快又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一路上,他在想亲人。重伤高宝贵时,香兰姐那极度恐惧的目光,推上
囚车时母亲和香兰姐还有干娘那顿足捶胸的号啕,父亲和干爹那呆滞悲戚的
神情,都永远定格在他的脑海中。想起这一幕幕的悲凄,他的心就跟刀扎一
样!啊,他宁愿承受一切苦痛,也绝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