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狼嗥叫的地方
三
马蒂亚胡·达姆科夫是个黑矮的男人,瘦骨嶙峋,青筋暴出。他的两眼狭长,眼眶凹陷,颧骨平平,这副面相活像在说“我早提醒过你”。二战一结束,他就加入了我们的基布兹。关于去过哪儿,做过什么,来自保加利亚的他从未透露。我们便也没再追问。我们仅知道他在南美呆过,还有,他长了一撮小胡子。
马蒂亚胡·达姆科夫长着一副天生做手艺的身板,消瘦的躯干显得稚气、强壮且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捷。这样的一副身材,会给女人留下怎样的印象?于男人而言,它只会引起神经质的焦虑。
他的左手只看得到拇指和小指,两指间却空了一茬。“打仗���会儿,人们失去的,”马蒂亚胡·达姆科夫说,“远不止三个手指呢。”
白天,他在铁匠铺干活,裸露的膀子亮闪着汗水,肌肉钢簧似的在紧绷的皮肤下晃动拉伸。他焊合金属配件,焊接钢管,捶打弯头刀具,又把使坏了的铁具打制成金属碎料。无论是用他的左手还是右手,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挥动那把长柄大锤,以控制自如的力道狠命地砸向那些铁器。
很多年前,马蒂亚胡·达姆科夫可是掌握着一门为马钉蹄的好手艺。还在保加利亚那会儿,他干的似乎是交配种马的活儿。有时,他还会正儿八经地讲起种马和役马的细微差别,告诉围着他转的孩子们他和他的搭档或他的表弟里奥如何在爱琴海与多瑙河畔养育出*为名贵的马种。
一旦基布兹不再用马,马蒂亚胡·达姆科夫的手艺也渐被淡忘。姑娘们开始收集多余的马蹄钉装饰房子。只有那些曾盯着他钉蹄的孩子们,只有他们,有时还能记起些什么。他那精湛的手艺。马匹的痛苦。呛人的气味。干净利落的姿势。过去,加里拉常放一绺金发在嘴里边咀嚼玩弄,边远远地望着他。那灰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眼睛像她母亲,全然不像她父亲。
她不会来了。
我不信她的允诺。显示全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