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左一然正要上卫生间,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爸爸,你们吃早饭没有?”大女儿婧婧打来的。左一然连忙回答:“还没有呢!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左一然知道婧婧没有事情一般是不会打电话的。
“有啊!”电话里,婧婧显得很兴奋,“一个多月前,我腌了一百个鸭蛋,现在可以吃了,不成不淡,味道可好呢!正合适你们老年人的口味,您不是不爱吃成么,过成的东西吃多了,容易得高血压。我们吃过饭了,我马上就给你们送……”“好,好……”左一然已经内急,他连忙打断婧婧就挂了电话。
吃饭时,左一然漫不经心地对老伴说:“一会儿婧婧送鸭蛋来。”老伴是后续。四川成都人,中学老师退休。经女儿的朋友介绍两人结合在一起的。老伴知道猫生的猫爱,鸡焐的鸡疼,自己的儿子在老家,这边的孩子大都望着左一然来的。于是,老伴说:“婧婧送鸭蛋好啊!我还没吃过淮北人腌制的鸭蛋呢!我们那边……”左一然品着豆浆,津津有味地:“淮北人就是会吃,小小鸭蛋也能吃出许多花样。吃过饭我去花市买两盆花,客厅里不能断花。”老伴瞅瞅左一然,“婧婧一会儿就来,你……”左一然见老伴有点认真,笑着道:“婧婧送鸭蛋,有你在家也一样。
太阳高了烤人。”老伴觉得在理,不再说什么。左一然放下碗,不一会儿就出了门。他本来有个饭后漱口的习惯,今儿个却省了。一般情况下,哪怕是屎来到屁眼儿他也很少破例。老伴见他如此遑急,心想不就是买花吗?狗没有吃了日头,要那么急!……左一然骑着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像蜗牛似的在大街上蠕动。**自行车厂改制10多年了,左一然的这辆车可能是**代产品。年代够久远的,除了嵌有“**”二字的商标,必须走近并仔细辨认才能依稀看清**两个字以外,其余所有零部件不知已经更换多少回了。尤其是里外车胎,少说也换了二十多只,小女儿从懂事就有点洁癖,她看不得一条条遍体鳞伤补丁连补丁换下的旧自行车胎,曾不止一次的发火,“开修车铺也用不了这么多烂麻花子。”说着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外扔。
左一然钟爱这辆自行车决非固执,也不是经济上的原因。女儿早长大了,有固定的职业,而且是旱涝保收的事业单位。左一然的工作专业性较强。当初普通人涉及他的单位——县文物管理所,不是有些狐疑就是不以为然,好像永远与现实生活不搭界。这给左一然钻了空子,他虽然上学时没学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到底是出自书香之家,多少沾点边,知道里面的学问与深浅。所以当这个专业部门延伸到县里,人们不屑一顾时他却捕风捉影削尖脑袋往里钻。后来他私下里曾说,机遇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关键是能不能看准,抓住……了解左一然的人颇为欣赏他这番高见,常常竖起大拇指:高!高!实在高!……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也就是左一然刚参加工作时,按上级要求县里配备文物管理员,编制与供给在县文化馆,名额一人。当时,从领导到普通百姓,人们的文物意识都比较淡薄,会出气的人都不愿意干。当时左一然和原先的老伴都在教育部门,他在县初级中学,爱人在城关小学。两口子在反右派斗争中,因出生于大门大户,又有海外关系,虽然尾巴夹得紧紧的,总有点压抑,整天提心吊胆的。后来听说县里要一个文物员,左一然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从在县委宣传部工作的老同学那里刚得到风声,连父母妻子任何人都没有打招呼就马不停蹄地跑到宣传部长那里毛遂自荐。省里正要召开文物工作会议,刚刚搭个架子的地区文管所**四次朝县里打电话催着报参会名单,不准缺席。县里干着急也找不到人愿意干。许多人一听说文物二字就摇头,什么文物文物,找不着事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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