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生气吗?”亚历克靠在电梯的墙壁上,透过狭小的空间瞪眼看着杰斯。“我没生气。”“哦,你就是在生气。”杰斯对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做了个责备的手势,接着胳膊传来一阵刺痛,他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那天下午他从三楼跌穿腐朽的木板狠狠地摔倒在一堆废金属片上,从那时起他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就连他的手指也擦伤了。亚历克与阿班顿搏斗受伤后不得不拄拐杖行走,他刚把拐杖收起来没多久,现在他的状况比杰斯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衣服上都是泥巴,汗津津的头发稀稀拉拉地垂下来。
脸颊外侧还有一条长长的口子。
“我没生气,”亚历克冷冷地说,“就因为你说过龙族恶魔灭绝了——”“我说的是几乎灭绝了。”亚历克用一根手指朝他戳去。“几乎灭绝,”他气得声音发颤,“这种程度还不够!”“我明白,”杰斯说,“我会把它们从恶魔词汇课本上的‘几乎灭绝’改成‘对亚历克而言程度还不够’。他更愿意恶魔真的,真的灭绝了。
这样你总开心了吧?”“打住,打住,”伊莎贝尔说,她一直在电梯里的镜面墙壁上照镜子,“别吵架。”她阳光灿烂地笑着从镜子面前转过头,“好了,只不过比我们料想的多费了点儿功夫罢了,但我觉得很好玩。”亚历克看着她,摇头道:“你身上从来都没沾过泥巴,你是怎么做到的?”伊莎贝尔泰然自若地耸了耸肩。“我内心纯洁,可以抵挡灰尘。”杰斯故意大声地哼了一下,她皱着眉头转身面对他。他对她摆了摆满是污泥的手指头,连指甲缝里都是黑乎乎的。“里里外外都污秽不堪。”伊莎贝尔正准备反驳,电梯“嘎吱”一声突然停了下来。“是时候该修修这玩意儿了。”她说着猛地拉开门。杰斯跟着她走进入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脱掉战袍和武器,赶紧冲个澡了。他说服异父异母的兄妹和他一起出去猎捕,尽管他们俩并不是毫无顾虑,因为这是他们在没有霍奇的指令下**次独自行动。但杰斯想要那种在战斗中忘却一切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下,他的注意力随着残酷的杀戮而分散,心思也随之转移到搏斗和负伤上面去了。而且既然知道他想要这个,他们就会一起去,爬过废弃的地铁隧道直到发现暴龙恶魔并将之铲除。他们仨合作得天衣无缝,他们一直如此,就像一家人一样。
他拉开夹克衫的拉链,一把将它抛在墙壁上的一个挂钩上。亚历克坐在他旁边的一张低矮的木凳上,一脚踢掉了沾满污泥的靴子。他轻声地哼着一支不成调的曲子,故意让杰斯知道他并不是那么恼火。
伊莎贝尔把乌黑长发上的发夹拉下来,让头发如瀑布般散落。“我现在饿了,”她说,“我希望妈妈在家给我们煮点儿吃的。”“她不在更好,”杰斯一边说一边解开别着武器的皮带,“她一定会因为地毯的事情而尖叫的。”“这一点你倒是对的。”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响起,杰斯猛地转身,手还放在皮带上,他看见玛丽丝·莱特伍德双臂交叉站在门口。她穿着一套挺括的旅行套装,她的头发和伊莎贝尔的一样乌黑,向后梳成一根粗辫子一直垂到腰部。她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像追踪的探照灯一样从他们仨身上一一扫过。
“妈妈!”伊莎贝尔恢复镇定,向她妈妈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亚历克站起身,来到她们身边,想要掩饰他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事实。
杰斯站在原地。玛丽丝转移到他身上的眼神使他僵在原地。他所说的话没那么糟糕吧?他们一直拿她对那块古董地毯的痴迷开玩笑的——“爸爸在哪里?”伊莎贝尔从她妈妈怀里挣脱出来问道,“还有麦克斯呢?”一阵几乎觉察不到的停顿之后,玛丽丝说:“麦克斯在他的房间里。你爸爸,很不幸,还在阿利坎特,那边有事情要他处理。”通常,亚历克比他妹妹更善于察言观色,他似乎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出事儿了吗?”“我倒要问你呢。”他母亲的语气很严厉,“你跛脚了吗?”“我……”亚历克从来不会撒谎。伊莎贝尔不着痕迹地为他挡了下来。“我们在地铁隧道里与一头暴龙恶魔交锋了,但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猜你们上个星期打败的那个大恶魔也算不上什么吧?”就连伊莎贝尔也被这句话问懵了。她看向杰斯,他却希望她别那样看着自己。
“那是计划之外的事情。”杰斯费力地集中精神。玛丽丝还没跟他打过招呼,就连“哈罗”也没说一声,而且她还用那种犹如蓝色匕首的眼神看着他。一种空虚的感觉在他心底油然而生。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审视过他,不管他做过什么事儿。“那是个错误——”“杰斯!”麦克斯,莱特伍德家*小的孩子从玛丽丝身边挤过去,冲进房间,躲开妈妈伸过来的手。“你回来了!你们全都回来了!”他转了个圈儿,面带胜利的笑容看着亚历克和伊莎贝尔,“我就觉得我听见电梯的声音了。”“我以为我告诉过你待在房间里的呢。”玛丽丝说。
“我不记得了。”麦克斯说道,他的语气那么严肃,就连亚历克也忍俊不禁了。麦克斯在同龄人中显得比较瘦小——他看起来大约七岁——但他持重寡言,还戴着一副过大的眼镜,使他有种比实际年龄更大的感觉。亚历克伸手过去摩挲了一下弟弟的头发,但麦克斯仍然看着杰斯,双眼闪烁着光芒。杰斯感到心中紧握的冰冷拳头稍稍放松了一些。麦克斯对他一直怀有某种英雄式的崇拜之情,而他对自己的哥哥却没有这种崇拜,或许是因为杰斯对麦克斯的存在要宽容得多吧。
“我听说你打败了一头大恶魔,”他说,“是不是很吓人?”“它……与众不同而已,”杰斯避重就轻地说,“阿利坎特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