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迎着时代的涛声而来
湖南邵阳东乡马王塘,一个离城四十五里、地图上找不到的偏僻、闭塞的穷村庄。村后是山,村前也是山。满山松树,刮风的时候,那股涛声惊心动魄。胼手胝足的农夫们,年复一年,13出而作,日没而息。层层叠叠的梯田、水塘里,浇灌着他们多少血和汗。这儿没有沙龙,没有剧院。莫扎特、贝多芬的华美乐章响彻世界乐坛已有百年之久,这儿还不知道钢琴、提琴、交响曲为何物。在这样一个缺乏音乐气息的环境里,一个未来的音乐家诞生了。
一九0三年七月二十日(农历闰五月廿六日),这个穷山村才从两年前一场席卷全县的大饥荒中稍稍恢复元气,年景又令人忧戚不安。
炎炎烈日无情地蒸掠着大地上的水分,水塘干涸,禾苗枯焦,贫瘠丘陵上的梯田龟裂着干渴的嘴巴。树上知了扯长着嘶哑的嗓门,塘边青蛙鼓着突露的眼睛在无声地喘息。贺家大院里沸沸扬扬,乱成一团。添丁本来是喜事,可产妇血崩,新生儿没有一点声音,当家人贺生春满头油汗忙着救孩子的妈,又怕婴儿闷死了。已经二十好几的老大看见妈妈面如土色,慌得跪到床前求菩萨保佑。谁向新生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孩子还是没有声音,有人拿起一面锣就敲,哐哐哐,新生儿稚嫩的神经经受不住锣音的惊扰压迫,哇地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