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之始皇帝(上)》:
追杀而来的赵卒越来越多,越逼越近。
旷野无援,赢异人、吕不韦被团团围住。一名赵卒靠近,力大无比,竟然单手将车厢内的赢异人揪了出来。吕不韦与缪毒同时扑过去,跌倒。
瞬间长戈如丛,架在三人脖子上。
吕不韦仰天、闭目,深深长出一口气——绝望了。
突然,持戈赵卒纷纷倒地。一丛火把飞速而来——又一队铁骑,自前方冲来。
吕不韦仔细辨听,欣喜地对赢异人说:秦军?公子,秦国人!赢异人闻言,大呼:将军救命!我乃秦人!吕不韦跟着大呼:秦公子在此,将军救命!秦军将领稍一愣神,便即投入战斗。
秦军营。主帅大帐。
吕不韦、赢异人、嫪毒等被带到主帅王齮的行帐。
老将军王齮目光如电,威严冰冷地看着这几个狼狈的家伙。
赢异人上前行礼:在下安国君之子,异。赢异人递过腰间玉牌。
王齮仔细审看玉牌,问道:秦公子?赢异人答:在下少小离国,在邯郸为质。
王齮核查玉牌之后,翻身跪拜,恭敬地奉还玉牌:公子受累!赢异人抢步上前,扶起王齮:将军免礼。
王齮关切道:公子此行,有王上的诏书吗?吕不韦一旁解释:老将军,公子质赵数十年,秦国早已忘记邯郸还有一位宗室子弟,但是赵国没有忘。将军神勇,赵人不敌,屡屡要将公子祭旗泄恨。命悬一线,迫不得已啊!王犄叹口气:若无王命,擅离质国,大罪。公子知否?赢异人淡淡地道:客死他乡,不若落叶归根。他微微一笑:都想好了……如此……王齮慨然道:公子好生休息,老夫即刻安排,护送公子返国!赵王宫。
高台上,赵王(赵孝成王)愁容满面,远望城外,灯火如星,繁织闪烁——那是秦军军营。
一旁,平原君神色平静,亦在远眺。
赵王叹口气:赵秦两国战火不止,多年血战,苦国累民,相国作何想?平原君简洁有力地答道:无需多想。
赵国,还能打?赵王问。
平原君激昂说道:虽长平惨败,赵国却在重创之下屡退秦兵。前时秦五大夫王陵犯赵,惨败而去。天下人怕虎狼之秦,赵人无惧。
赵王有些恼怒:现在秦将司马梗夺武安、太原!王齮围邯郸,仍是无惧?平原君斩钉截铁地说:与魏合盟,无惧!因此缉拿、追杀公子异……赵王森然逼问,相国是怕寡人与秦谋和?平原君冷冷回道:是。臣怕王上犯迷糊。
秦国为何连连征战,屡屡东出?相国想过没有?狼子野心。
犯三晋、逼齐楚,世上哪一国能如此?狼子野心替代不了军锱、粮草。唯秦,源源不断,后续充盈。
赵国每战,武库耗尽、粮仓空底。赵国不是打不赢秦国,是打不起!秦国每战,败则瞬间复原,战则以战养战。秦能打,赵不能。
王上就眼睁睁看着秦国灭了赵?赵不打,就不会灭!赵王厌恶地说道,那些成天进言讨秦的,才是国之大患!平原君针锋相对:王上谬矣!秦国能战,但现在的咸阳,王暮政乱,不足惧!赵国打不起?王上可知,邯郸城不是一次两次为战火四围,如何?巍巍乎,雄踞中原至今!巍巍乎,危矣哉!相国是要让每一个赵人头顶都悬一把剑,然后度日如年,筹算着哪**绳断剑落。
王上所言,一半对。但是,这把剑不是臣所赐,是赵人自寻的。
赵王悲伤地叹口气:可怜赵人,长平之战,几损至无。户户披麻,家家戴孝。
王上,赵人若是俯首称臣,那家家户户殉国的英魂不会饶过我们。
公子异已逃,邯郸城外的秦军,相国如何应对?平原君淡然一笑:战至*后一人,战至*后一户。赵,不和,不降!言罢,平原君施礼,离去。
烛火摇曳,周遭陡然空旷、暗黑……秦军营。
天明,王齮亲点精锐,护送赢异人一行。王齮给护送士卒训话:公子在,尔等在,公子若有不测,诸位也就别回军营了。王齮转向赢异人,宽慰地说道:他们都是大营里的陷阵之士,公子尽可放心。
赢异人深施大礼:将军救命之恩,异谨记。
公子的父亲,安国君也是小时候就到魏国当人质。回去后,好生说与安国君。敌国受辱,苦堪度日……安国君会听进去的。
王龄此话,是提醒赢异人,返秦之时,可用安国君当年为质之痛,使其宽恕赢异人擅离赵国之罪。
吕不韦感慨:想不到老将军竟是冷面热心,吕某拜谢。
赢异人也是感动,抱拳:将军,别过。
王齮与一众将士回礼:公子保重。先生保重。
咸阳。
赢异人惶然逃赵返国之时,兄长、公子赢侯的**里,也有人密切关注着赢异人。密室幽暗,一灯如豆。几人围坐。看不清面容,巨大的人影在墙壁上晃动,尤显诡异,令人窒息。
公子异已经逃出邯郸,在回咸阳的路上。
一只苍老的手,攥着笔,在巨案上的舆图搜寻,然后在咸阳处重重地画了个圈。老者是太傅士仓。
他们不能进咸阳。诸位,拜托。士仓的声音冷酷如霜。
密室一侧,隐约可见二三十名精壮汉子,默然点头,以示遵命。
咸阳城另一处**,同样有人关注着赢异人的动向。
阳泉君,太子安国君的妃子华阳夫人的胞弟,正在书房接待一位风尘仆仆的汉子。
公子与吕先生安然离赵。汉子禀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