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评传》:
苏辙在江陵拜见了王荆州,还与其子王璋交游,他后来在《送王璋赴真定》中回忆说:“昔年旅南服,始识王荆州。威动千里肃,恩宽行客留。从容见少子,风采倾凡俦。温然吐词气,已觉清且修。”他们父子在江陵过了春节后,于嘉祐五年(1060)正月五日继续北上:“初来寄荆渚,鱼雁贱宜客。楚人重岁时,爆竹鸣磔磔。新春始涉五,田冻未生麦。相携历唐(今河南唐河)许(今河南许昌),花柳渐芽拆。”(《辛丑除日寄子瞻》)二月十五日,三苏父子到达京师,暂寓西冈。但由于京城桂薪玉食,他们又是全家人京,而且都没有一官半职,因此不久就迁到杞县城南居住。苏辙说:“居梁(开封)不耐贫,投杞(杞县)避糠覈。城南庠斋静,终岁守坟籍。酒酸未尝饮,牛美每共炙。”(同上)后来迁居京城宜秋门内的南园,很可能是苏轼出任凤翔签判以后。
苏辙兄弟已于三年前进士及第,他们这次是为调官来京。到京不久,苏轼就被任命为河南福昌县主簿,苏辙被任命为河南渑池县主簿,均未赴任,就被荐举参加制科考试。负责铨调官吏的天章阁待制杨畋主动对苏辙说:“闻子求举直言,若必无人,畋愿得备数。”苏辙当然很高兴,马上去杨家谒见杨畋,“一见坐语,如旧相识”(《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为了参加制科考试,他呈交了《进论》《进策》各二十五篇,他在《上两制诸公书》中说:“今年春,天子将求直言之士,而辙适来调官京师。舍人杨公不知其不肖,取其鄙野之文五十篇而荐之,俾与明诏之末。”他又把其中的十二篇进呈参知政事曾公亮,他在《上曾参政书》中说:“辙,西蜀之匹夫,往年偶以进士得一命之爵,今将为吏崤渑之间。闲居无事,闻天子举直言之士,而世之君子以其山林朴野之人,不知朝廷之忌讳,其中无所隐蔽,故以应诏。……素所为文,家贫不能致,有《历代论》十二篇,上自三王而下至于五代,治乱兴衰之际,可以概见于此。”从“素所为文,家贫不能致”语可知,这五十篇文章多是在他离家赴京以前所作,是代表苏辙青年时期的政治思想和散文成就的重要作品。
二十五篇《进策》分为三个部分,**部分是五篇《君术策》,研究君主如何才能“明于天下之情而后得御天下之术”;第二部分是十篇《臣事策》,研究君主应如何信用文臣武将,充分发挥各级官吏的作用;第三部分是十篇《民政策》,全面研究了宋代的科举、兵制、田制、劳役等各个与民政有关的问题。这二十五篇文章相当深刻地揭露了宋王朝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领域的弊端,系统提出了他的革新朝政的主张。苏辙说:“圣人之治天下,常使人有孜孜不已之意。下自一介之民,与凡百执事之人,咸愿竭其筋力以自附于上,而上至公卿大夫,虽其甚尊,志得意满,无所求望,而亦莫不劳苦其思虑,日夜求进而不息。”末世之政却不然:“至于末世,海内义安,四方无虞,人生于其间,势皆有荒怠之心,各安其所而不愿有所兴作,故天下渐以衰惫而不振。《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夫国之所以至子亡者,惟其旧而无以新之欤!”(《臣事策六》)“旧而无以新”之所以会招致亡国,这就像河流不因势利导而会招致泛滥一样:“天下之人常狎其安流无事之不足畏也,而不为去其激;观其激作,相蹙溃乱未发之际,而以为不至于大惧,不能徐泄其怒,是以遂至横流于中原而不可卒治。”他认为当时的形势也是表面平安,实际郁结着怒气:“昔者天下既安,其人皆欲安坐而守之,循循以为敦厚,默默以为忠信。忠臣义士之气,愤闷而不得发,豪俊之士不忍其郁郁之心。”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决其壅,主动进行改革,就会天下大乱:“天下之势已少激矣,而上之人不从而遂决其壅,臣恐天下之贤人不胜其忿而自决之也。”(《君术策五》)苏辙主张的变革也与苏轼一样,是一种渐进的变革:“矫拂天下,大变其俗,而天下不知其为变也。释然而顺,油然而化,无所龃龉,而天下遂至于大成也。”(<民政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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