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文化研究(第九辑)》:
到。我眼中不见彭湖,看见了飞鸟,看见了飞鸟时它已影杳,远山也迷蒙;哪曾想,测度方向时连晷度却错了,陷身外乡的人好悲叹啊!而且还听说,北蠛那儿礁沙似铁,碰触到它必然化身粉齑。掉转船帆返回,实属不得已;没办法到达应到之处,只好再回到内地。浪峰击向天空,船头高立;俯瞰海面,满是漩涡,高高的桅杆显得很低;怒涛汹涌飞溅全身透湿,还不如生为凫鹭!发生海上飓风这样的事情,真是由了神鬼之力驱动,深远的大地真像是漂浮的群米。今皇南巡,众多公卿群集,跟随的朝臣中有我认识的人。今皇高洁神武已经超越了前代圣贤君主,我愿皇上准许我归还故乡;伴着儿女读书声、妻子织机声度日,在春天锄犁于农田。
史称孙元衡是康熙年间被派到台湾任官的。由此诗题中“乙酉”‘三月十七日“,进一步确定了孙氏是在公元1705年4月10日这**渡海前往台湾,但是因遇到台风而没有到达台湾便返回了。诗中”翠华南幸公卿集“等句,是指清康熙帝第五次南巡阅河的大事件,与孙元衡赴任台湾时间是相互印证的。
1705年农历二月康熙谕吏部、户部、工部:“我谨念民生,加意河道,屡行亲阅,一切疏浚修筑事宜,业经周详指划。前黄河之水往往倒灌清口,但由于仲庄闸与清口相对,骆马湖水势湍急,遂逼黄灌人清口。我视河时亲命河臣移仲庄闸,改建于杨家庄出口。工竣之后,河臣报称黄水畅流人海,绝无倒灌清口之患。我尚未经亲阅,今欲亲临其地,察验形势,用筹善后之规。其中河、运河、黄河有应加修防的,亦随时指示。乘兹仲春解冻,减从轻装,循河南下,往返皆用舟楫,不御室庐;经过地方,不得更旨缮治行宫,妄事科敛。其日用所需,俱自内廷供应,从无纤毫取办于民。前此屡次南巡,闾阎皆所深悉,倘有不肖官吏藉名预备,擅动官帑,并图日后加派补偿,以为巧取侵渔之地,事觉,严行治罪,决不宽宥。”康熙在农历二月里乘舟南巡,三月驻跸苏州,命选江南、浙江举、贡、生、监善书者人京修书。江宁织造曹寅校刊《全唐诗》成。赐大学士马齐等《皇舆表》。
以上这段历史在孙元衡诗中化为“翠华南幸公卿集,从臣旧识咸金闺”两句。孙氏还赞扬康熙高洁神武,功绩超越了前代帝王。《乙酉三月十七夜渡海遇飓》天晓觅彭湖不得,回西北帆,屡濒于危,作歌以纪其事》获得了王士稹好评,说是诗“洞心目,字字挟海外风涛之气;恨坡公不及见之!”
王士祯是《赤嵌集》的评点者,他对于孙元衡《赤嵌集》及其咏海诗多有好评。在《乙酉三月十七夜渡海遇飓,天晓觅彭湖不得.回西北帆,屡濒于危,作歌以纪其事》之后,王士祯评《危舟得泊,晚饭书怀对》“皆从杜出”,评《即事》“第六句亦不减右丞”,评《黑水沟》“险绝,又妙于典”,评《舟人言泛海不见飞鸟则渐至大洋,盖水禽陆栖也》“旷甚”,评《抵台湾》“兴会笔墨都不减坡,欲不为海外之游,胡可得也”……好了,仅从这几处评点之语看,已经把孙元衡之作与苏轼、杜甫的诗歌创作相提并论,评价很高。
《四库提要》介绍孙元衡之《赤嵌集》:“清朝孙元衡撰。元衡字湘南,桐城人,康熙中官至东昌府知府。是集,皆其为台湾同知时所作,以地有’赤嵌城‘,故以为名。多记海外风土物产,颇逞才气;而未能尽轨于诗律,王士祯为之点定,谓其追踪建安,蹑迹长公。似乎太过也。”《乙酉三月十七夜渡海遇飓,天晓觅彭湖不得,回西北帆,屡濒于危,作歌以纪其事》写作于1705年4月,《赤嵌集》完成于孙元衡任官台湾的三年期间。王士祯卒于1711年。对《赤嵌集》点定,一定是王士祯去世前的一次重要的文学评论活动。因此,我们既可以推想孙、王两人的交情匪浅,也可以确知王士祯对孙元衡诗歌的评价甚高。由于评价甚高,《四库提要》编撰者都认为“似乎太过也”。
且撇过王士祯不表,回到孙元衡咏海诗歌上来。在到达台湾之前,受到台风惊吓的孙元衡,回味航海,还有余悸:“大海狂澜惊转舵,金山到似解重围。此生不道有来日,欲往何如成独归!赢粝儒餐初定痛,萧疏旅鬓忽知非。百年好是双行脚,梦绕湖山旧翠微”(《危舟得泊,晚饭书怀》)。诗里流露出对于陆地生活的依恋,喜欢用的还是自己的一双好脚,心向往之的是田园山水。而海波平稳、风月柔情之时,又扰动孙元衡的诗心,他写出了“乱若春灯远度萤,坐看光怪满沧溟。天风吹却半边月,波水杳然无数星。是色是空迷住着,非仙非鬼照青荧。夜珠十斛谁抛得,欲掬微闻龙气腥”(《海波夜动,焰如流火,天黑弥烂,亦奇观也》)。好一派春灯风月漾星海的景色,好一个空灵梦幻起龙珠的仙境!此外,“沧溟笔墨鱼龙气,汗漫行藏鸿鹄心。日没云流天地断,山穷水弱岁时深”(《写怀》),“海邦耳目多新获,岛市谈言各不聆。暮雨过时丛屿黑,春潮到处晓天青”(《即事》),是在咏海之中抒怀写意,表达心情。
想来此时孙元衡已听得不少台海故事了。有关黑水沟是从厦门到台湾的险隘之处的传言,打动了他。那**,《黑水沟》一诗油然而出。孙元衡特地写了诗序,云:“大海洪波,实分顺逆;凡适他国,悉循势以行。惟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日横洋;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日黑洋,广百余里,惊涛鼎沸,势若连山,险冠诸海。或言顺流而东,则为弱水;虽无可考证,然自来浮去之舟,无一还者,盖亦有足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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