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守望
数简隐书忘世味,半瓯春茗过花时
浙东流行一种习俗,孩子五行不全,便可用名字补救。鲁迅先生说闰土五行缺土,故以“土”名之。47年前有个云游的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火少木,一生命途坎坷,必须取名补救,从此,“树荣”这两个汉字就在*困难的年代沿袭*传统的方法做了我的符号。
先天不足,是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新三级”(相对于“老三届”)的共同遗憾。赵树理创造的“吃不饱”“小腿疼”等文学形象都产生于那个年代,可见60年代出生的人有一种先天的集体的营养不良症。在智力亟须物质催化的时候,面包没有,黄油没有,牛奶也没有。虽然我后来恶补精神食粮,到如今仍然只是中人之资。读中学时我进了遵照毛泽东“五七”指示办起来的“五七”学校。一年在山马坪之巅,那是宁海县一个**的茶场,我们学会了砍柴、采茶、烧制砖瓦;一年在旗门港之滨,时不时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办个“大批判”专栏,弄些批判林彪、“四人帮”的“帖子”。“综合实践活动”(姑妄提前名之(丰富多彩,生存能力大大提升,但精神上确实营养不良。“忽如一夜春风来”,说是可以考大学了,于是我便懵懵懂懂地背地球的“公转”和“自转”,背“物质决定精神”,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夫不负有心人,1978年,宁海县一市小学那棵浓绿的柚子树旁的短期集训,使我的学籍加入到宁波师专中文科。回想起来,我感激那些老师,在那个*单调贫乏的岁月里,他们仍然向我展示了硕果仅存的一点文化知识。他们没有职称,没有头衔,有些还是代课教师,他们手沾黄土,裤腿高卷来给我们上课,他们那么纯朴、认真,煞有介事(不是贬词),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我知道我二十多年来,能在学生身上一如既往地倾心投入,这种精神的源头就在这些人身上。宁波师专那个偏僻的教学点,有着相当优雅的环境,九龙山翠竹连绵,象山港波涛起伏。老师都是地方硕儒,书籍散发油墨芳香,先天不足后天补,我的读书生活正式开始了。后山竹林有我们固定的读书场所,阅览室常有书包先于主人抢占位置。赫尔岑说“图书馆是思想的公开餐桌,应邀者围桌而坐,各自寻觅所需的食物”,正是我们那时候的真实写照。读那些成套的全集或丛书,类似于吃西式大餐或满汉全席;读那些争相传阅的复印本或手抄本,则犹如随意小吃或街头点心。正当窥见读书门径,思想开始发育时,师专生活便告结束。我来到宁海沙柳,成为一名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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