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五年文学作品选(嘉兴卷 2013-2017)》:
她想买上一杯奶茶,但终究没有这样做。她觉得开不了口,好像心里有阴影一样。徘徊一阵儿后,她还是悄悄走了。
回到家,光荣不在。直觉告诉她,要时刻警惕这个男人,他可能会有其他女人,是谁,她不清楚,但能感觉到。在内心里,她越来越看不起他,也越来越不在乎他,但她受不了这个气,任由被欺骗,任由被伤害。她必须有所行动,心底里泛起阵阵浊水,她要澄清,一点点澄清。这是当务之急。于是,裹挟着刚才奶吧里冲锋的余勇,她开始翻东西。
他有一个衣柜,以前她常帮他整理,把衣服叠放得像部队里战士的衣服一样整齐,规则有序,清爽舒服。现在好久没光顾了,拉开来,乱糟糟的,她甚至还看到一只蟑螂从柜壁上闪过,然后隐没在衣丛中。这把她吓了一跳。面对一堆杂乱的衣服,以及涌上来的樟脑丸味道,她连搜索的兴致也��了。
但她还得继续搜索。她来到小房间,那是他的天地。拉开抽屉,里面有香烟、扑克、六味地黄丸、夹子、钢笔、木梳和CD片。还有几个本子,牛皮纸封面,上面油渍斑斑。她有点好奇,打开,里面是账单,五年前的,买米的,买油的,还有别人欠的。上面的圆珠笔笔迹有些模糊了。她翻了翻,扔到了一边。后来,她翻到一个本子。本子是空的,只有头一页上有一行字:你是我的眼睛,永远闪耀着露水般的光芒。是他的笔迹。拿着本子,她的手在颤。这是给谁的?这不是证据是什么?她想象着字里面那个“你”的样子,但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啥模样。现在,她有千万个理由,诋毁自己的男人,横看不顺,竖看也不顺,但真要挣脱他,她又冒出了恐惧。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中午,她回到她的小店。这个小服装店开了五年了,在镇**,临河。
天闷热,店里没人。她胃口不好,饭煮成了粥,送到嘴里,又觉无味。粥含在嘴里,像搅拌机一样咽不下。她擎起电话,需要有所行动,不行动是不行了。电话那头是个男的,听声音还年轻。他说他是镇政府办公室的,问有什么事。于是,她用严厉并带着教训的口吻责问:“为什么不管?不管不行,不管这个镇就完了,就是那个奶吧,留香堂,你们要取缔这家店。”
“它违法了吗?”年轻人反问。
“肯定违法了,她挂个奶袋,让男人到她胸前去挤奶,她到处引诱男人。”
“我们去查过,没有,这些都是谣言。”
“肯定不是造谣,那女人就是那路货。”
“你看到过吗?你有证据吗?”
对方这么一问,她哑口了。那边的态度始终很好,彬彬有礼。
“你们必须管,必须再查,这个淫乱之地是不能容忍的,我现在代表人民举报。”她报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重重地搁下了电话。
这以后,她就等待,等待从那边传来结果。几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一切依旧,啥也没出现,啥也没改变,留香堂依然热闹,人流进进出出。晚上,躺在床上,她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呢?光荣只是去喝上几杯,这是问题吗?但这难道不是问题吗?
**这**,像条变色龙。早晨,阳光和煦地照在泛着薄雾的小河里,没过多久就变了,竞下起了雨。门前的小河上,柳枝在随风飘,雨斜斜地浇在河面上。
她在洗衣,听到门啪地响了一下。到阳台一看,看到光荣走了。楼下的他打着伞,黑衣服,走在瘦风里。他身影单薄,脚步一跳一跳,在避水洼。手里还拎着东西,她定睛一看,是笔记本电脑。过一会儿,他突然站住了,像在犹豫,片刻后就扭过头来。回头,他望了望自己的家,她看到了他茫然又多疑的目光。她迅速闪开,藏在帘子后。
不对,他的表情不对,她决定跟踪。快速擦干手,穿鞋,出门。她就走在后面,远远望去,能看到前方伞下的背影。路上汽车开过,溅起水花,也吹来闷热的凉风。他先是往农贸市场走,再过菜场、邮电局和包子店,仿佛在朝着自己公司方向走,后来又折到孔庙,*后弯到小学门口。小学操场的绿草皮披了一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