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猫座”女孩/盛世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大系》:
**章 太阳是一种药
奶奶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了。
家里很静很静,只有奶奶的呼吸声,细得像一根游丝,时断时续。
风在屋外吼,掀起一阵阵尖啸。细雨在风中打旋,像大山飞溅的泪。
陈小猫从小就很少哭。爬树摔破了头,砍柴划伤了手,蹦高崴了脚,打架打成“熊猫眼”或撞出了鼻血,她从来都不掉一滴泪。猫猫山的孩子把流泪称作“淌猫尿”,认为那是很羞人的事,所以,不管多大的事,猫猫山的孩子们都会咬牙挺住,决不掉泪。
可是今天,陈小猫挺不住了,那眼泪就如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无穷无尽。
眼泪告诉她,奶奶要“走”了。
这个字就像一只小怪物,在她的脑子里跳啊跳,扭啊扭,冲着她扮鬼脸、吐舌头,用带尖指甲的小爪子乱抓乱挠……
陈小猫懂得这个“走”字的含义。
陈小猫见过爷爷的“走”。
那天,爷爷从山上扛回一捆毛竹,说要给陈小猫变魔法呢。
每次都是这样,爷爷扛回毛竹,然后用篾刀将一棵棵竹子破开,劈成竹条,又将竹条削成篾片,理顺收拢,润上水,让它们变得更加柔韧光滑。
接着,爷爷就开始“变”了。
粗一点的篾条,爷爷就把它们“变”成结实耐用的背箩、竹筐、提篮。细一点的篾条,爷爷就把它们“变���成簸箕、蒸屉、撮箕和小鱼篓。爷爷还能把篾条划得比韭菜叶还细,然后“变”出筛子、饭钵、篾盒。那盒子一个比一个小,*小的只能放一个鸡蛋或几粒杨梅。
爷爷还会选一棵挺直匀称的好竹,顺着竹节截成一段段,安上个黄铜烟嘴儿,箍上铜丝,就成了男人们喜爱的竹烟筒……
*后,爷爷还会像拉面一样,用篾刀拉出篾丝,织成朵朵篾花,让陈小猫戴在编好的竹器上。
这些戴了篾花的竹器往街子上一摆啊,满街的人都抢着买。
那天,爷爷放下毛竹就坐下了,说:“猫猫……爷爷歇会儿……”
陈小猫忙把竹烟筒点上,递给爷爷。
噗噜噜……噗噜噜……
爷爷吸烟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接着,陈小猫就看见爷爷坐在竹凳上,捧着烟筒,垂着头,好像在打瞌睡,那红红的烟头,一闪,一闪……
就这么一瞬间,爷爷就“走”了,再也不给陈小猫变魔法了。
要是奶奶这样睡着睡着,也“走”了呢?
“不要!”
陈小猫感到一阵恐惧,抱紧了奶奶。
她不能没有奶奶。
奶奶也会给陈小猫变魔法呢。
每天早晨一起床,小桌上就摆好了早餐,一小碗泡饭,或是一个烤红薯,或是一个烧洋芋,甚至是一个煮鸡蛋,陈小猫三口两口吃完。这时,寨头那棵香香树下,英英老师已经敲响了钟。家里的猪鸡鹅鸭猫猫狗狗就叫啊跳啊,催着她,撵着她,送她上学。
放学了,陈小猫**个冲出教室,那些早已守候在校门口的猪鸡鹅鸭猫猫狗狗一拥而上,又是叫啊跳啊,催着她,撵着她,接她回家。
家里饭桌上,饭已盛好,菜已摆上,奶奶还做了蛋花汤,切了咸菜疙瘩,陈小猫扔下书包,吃得稀里哗啦。
院子里,猪鸡鹅鸭猫猫狗狗们守着各自的食盆,也吃得稀里哗啦。
吃完饭,陈小猫给奶奶讲完学校里所有好玩的事儿,开始洗碗、扫地、抹桌子,然后又去菜园浇水。做完这些事,陈小猫就伏在小桌子上写作业,写一阵,抬起头,就看见奶奶笑眯眯的脸,写一阵,又抬起头,又看见奶奶笑眯眯的脸。
陈小猫就给奶奶朗读作文:“春光明媚,春色真好,猫猫山上开满了鲜花……”
念着念着,陈小猫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