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文化通史·魏晋北朝隋唐五代卷》:
赵郡李氏源出李牧、李左车之说法仍可商榷,我们持谨慎怀疑态度。战国以后,九品中正制全面推行之前,家族累世担任重要官职的情形并不多见,而连续十七代担任高官绝无可能。仔细梳理《新唐书》中的相关世系,便会看出裁剪、拼接、捏造的痕迹,试稍作分析。
秦司徒李昙及其子秦太傅李玑于史无据,且秦之官职中无司徒、太傅之名号,其人其职位多半出于虚构。关于李牧,《史记》中只称其为“赵之北边良将也”②,其家世、籍贯均未提及,而后世言之凿凿称其为李玑之子,籍贯柏人,难以令人信服。
李牧之子李汨人秦而为中大夫、詹事,汉代中大夫观秩比二千石,詹事则“掌皇后、太子家及宫中诸宦者”,恐亦与秦灭六国后��六国**与社会精英进行压抑的政治背景不符,在“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的政策导向之下③,赵将之子入秦为高官的可能性极小,韩国**之后张良与楚国名将项燕之后项梁、项羽人秦之后的境遇可资参照。韩亡后,张良对秦极度不满,“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五世相韩故”④;项梁“尝有栎阳逮”,即犯罪而下栎阳监狱,又“尝杀人,与籍避仇吴中”,项羽见秦始皇仪仗而称“彼可取而代也”⑤,则入秦后显然也只是底层民众,且对秦之统治不满意。要之,李汨之官职履历并不合理,其人之有无亦大可怀疑。
接下来是李左车,史称其为李汨之子。但《史记》《汉书》中对李左车只在背水一战中有所着墨。我们知道,李左车劝陈余避汉军锋芒,以逸待劳,并出奇兵断汉军粮道,陈余不听而败亡。韩信俘获李左车后奉为上宾,李为韩提出了平定燕、齐的战略。①此外之事迹,《史记》与《汉书》均无记载,而其生平、籍贯亦无从查考。据李吉甫记载,唐代平棘县城西南七里处有李左车墓,却并未言及其与赵郡李氏有关,更未将其与李氏祖茔相提并论,或可看出身为赵郡李氏之后的李吉甫并未将李左车视为自己的祖先。②
世系中称李遐为李左车之子,字伯友,任汉涿郡守。战国以来郡之长官称郡守,汉初未改,汉景帝中元二年(前148)七月方改称太守。③而涿郡亦为汉高祖始设立④,涿郡守的官位设定与汉初官职比较契合。但《史记》《汉书》中亦无关于其人只记载,或许确有其人,但功业并不显著,也未必就是赵郡李氏之先人。
接下来李岳为李遐之子,字长卿,任谏议大夫。但谏议大夫之设置,在东汉光武帝之时,西汉无此官职。⑤纵使放宽标准,将谏议大夫视为谏大夫,李岳之履历亦不合理。我们可以再回推一下世系中前几代人之生年。史书中载李牧死于公元前229年,此前已为将近二十年,死时年龄在50岁左右,李泪为李牧长子,且人秦为官,地位显赫,则李牧死时当已届壮年,推测其生年当在公元前260年左右。李左车为李泪之次子,史书中的记述集中于公元前204年,此后再无其相关记载,则推想其时年龄应该已经较大,保守估计其生年当不晚于公元前235年。李遐为李左车之次子,则生年当不晚于公元前210年。李岳为李遐之长子,则李岳生年当不晚于前190年。谏大夫始设于汉武帝元狩五年(前118),若李岳担任这一官职,当已年过七旬,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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