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波菲尔(名家名译)》:
“我不知道!——一个人一定不能同时嫁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是吗,裴果提?”
“当然不能!”裴果提立即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可要是你嫁给一个人,而那个人死了,那你就可以再嫁另一个人了,这可以吗,裴果提?”
“可以那样,”裴果提说,“要是你想那样做,亲爱的。这是一个看法问题。”
“那么你的看法怎么样呢,裴果提?”我问道。
“我的看法是,”裴果提犹豫了一下,从我身上移开了目光,重又做起针线活来,然后接着说,“我自己从来没有结过婚,大卫少爷,我也不想结婚。有关这件事,我只知道这一点。”
“我想,你没生气吧,裴果提?是吗?”我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问道。
我真以为她生气了,看上去她对我很冷淡,可是我大错特错了,因为接着她便把针线活放到一边,张开双臂把我满是鬈发的头使劲抱了一下。我们讲完了鳄鱼的故事,就开始讲起鼍龙来,这时前院的门铃响了。我们急忙跑到门口,是我母亲回来了;我觉得,她看上去比往常更漂亮了,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位长有好看的黑头发���黑胡子的男人。上个星期天,他曾陪我们一起从教堂回来。
当我母亲在门旁弯下身来搂着我亲我时,那个男人说,我是一个比国王更有特权的小家伙。后来我渐渐懂事了,才领悟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呀?”我隔着母亲的肩头问他道。
他拍拍我的头;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不喜欢他和他那低沉的声音,我妒忌他的手摸我时碰到我母亲的手——他的手确实已碰到。我尽力把它推开。
“哎,大卫!”我母亲阻止说。
“是个乖孩子!”那个男人说,“他这样爱自己的母亲,我不会感到奇怪的!”
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脸上有这样美丽的颜色。她只是温和地责备我有失礼貌。她把我搂着,紧贴在自己的披肩上,一面转过身去感谢那个男人不怕麻烦送她回家,她一面说着一面朝他伸出手去,他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时,我觉得她朝我看了一眼。
“让我说‘再见’吧,我的好孩子。”那男子把头俯到我母亲的小手套上时,对我说。
“再见!”我说。
“好!让我们成为世上*好的朋友吧!”那男人笑着说,“握握手!”
这时,我的右手正握在母亲的左手中,我便朝他伸出左手。
“哦,伸错手了,大卫!”那男人笑了起来。
我母亲把我的右手拉到前面,可是由于前面所说的原因,我打定主意不把右手伸给他。我还是朝他伸出了左手,他也就带着亲热的样子握了握这只手,还说我是个勇敢的小家伙,接着便走了。
这时,我看见他在庭园里转过身来,用他那双不吉利的黑眼睛朝我们*后看了一眼,随后关上了门。
一句话没说、一个指头也没动的裴果提,这时立即上去锁了门,然后我们都进了小客厅。我母亲一反平常的习惯,没有走向壁炉的扶手椅,而是留在房间的另一头,在那儿坐下,顾自唱起歌来。
“你今天晚上很快活吧,太太。”裴果提说,她手里拿着烛台,像只圆桶似的直挺挺地立在屋子的正中间。
“多谢你,裴果提,”我母亲用一种满意高兴的声音回答说,“我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有个生人什么的,换换胃口,总能让人开心的。”裴果提暗示说。
“是啊!换换胃口,真让人开心。”我母亲回答说。
我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在接下去的一个星期天,还是过了很久,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从来不敢自夸自己擅长于记日子。不过我又看到他来到教堂里,然后跟我们一起步行回家。这一次,他还进了我们家,看了摆在我们家小客厅窗口上一盆极好的天竺葵。
我觉得他并不怎么在意那盆花。可是在临走之前,他要求我母亲送他一朵花,她请他自己选摘一朵,但他不肯那么做——我不懂这是为什么——所以我母亲便采了一朵,交到他的手中。他说他要跟这朵花永远、永远不再分离。我当时想,他一定是个十足的傻瓜,连这花儿一两天就会凋谢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