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小号手/翌平新阳刚主义少年成长书系》:
飘扬的红领巾
阳光为他黝黑健壮的轮廓镶了一道金边,他坐在船头,斜叼着一根用报纸卷成的纸烟,不经意地望着远处的海。
他,是我的哥哥。我很羡慕他那一身匀称健美的肌肉,海面上炽热的阳光,为它镀上了一层古铜色。他静立的时候,很像一座雕塑。可他会时不时地转过头,对我恶声恶气地嘟囔一声:“用力划。”
我们的小船名叫“海盗号”,船头的旗杆上挂着哥哥缝制的海盗旗。它正驶向牡蛎礁,那是我们要去打海捞的地方。那里嶙峋交错的岩石下,藏着许多海货。哥哥是有名的潜水高手。在孩子群中,大家认可的两大高人,是“海蜇”,第二就是外号叫“灯塔”的哥哥。
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非要让我用双桨划船――家里的小木船上早已经装了马达。听妈妈说,爸爸因公殉职的补偿金三年后才发到我们手里,哥哥用其中的一小部分买了这部老掉牙的引擎。尽管如此,每次出海他依旧让我划桨。每当我将手上的水泡挑破,缠上破布时,都会向他投去乞怜的目光。而这时候,他就会拿掉嘴上的那根土烟,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还不快划!”我便会狠狠地咽一口吐沫,接着用力划动双桨。
牡蛎礁离岸边不远,站在沙滩上就能看到,可是要划到那里需要一个小时。每次出海,哥哥就像个船长,而我只是海员,一个必须对他唯命是从的仆人。在这段单调的航程中,我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身穿海盗服的我,脊背上刺着八爪鱼的文身,驾驶着一艘有十张大帆的快艇。我时不时地爬到桅杆的顶部,向下面的同伙通告闯入视野的猎物。有时候我会忽然产生这样的幻觉:我领导船上的人起义,制服了那个独眼船长――我哥哥。我们将他塞进狭小的鱼货舱。他挣扎着,苦求着,我们都无动于衷。很后我狠狠地踩下那扇舱门,任凭他在又小又闷的鱼货舱里哀号。
“啪!”我的肩膀火辣辣的,睁眼一看,刚才那个在鱼货舱哀号的屈辱的船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的哥哥。他没穿那件很拉风的船长衫,相反,他身上饱满的肌肉赤裸着,上面落着一只从海边跟来的蝴蝶。他大声质问:“干吗呢?两手用力要均匀,没看见船在转圈儿吗?”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没有在意我这愤怒的一瞥,因为他的目光已经飘向大海,他正若有所思地抽着那根又长又粗的卷烟。他身后是一片海天相接的碧蓝,那根很扎眼的卷烟像一根小烟囱一样吐着白烟。
“如果再把我抽烟的事情告诉妈妈,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他看也不看地对我说。
“嗯。”我嗫嚅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弟弟。他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望着我笑呢。我想:要是妈妈知道哥哥把刚会跑的弟弟带来捞海货,一定会暴跳如雷。这远比一支卷烟更会引起“地震”。可这不关我的事。坐在前面的这个家伙早该受惩罚了,他高傲、自恋。每次他打我的时候我都在想,等他老得像邻居关爷爷那样没了牙,我一定找机会从他背后推他一把,让他倒在地上哭,就像他现在对待我这样。
哥哥站上船头,把潜水镜拉到眼睛上。
阳光灿烂。起跳前,哥哥反弓的身体弯成一条美丽的曲线,他的影子映落在船舱里,留下淡淡的一抹。然后他弯腰,身体前倾,继而双腿使劲一蹬,猛地弹直了身体,双臂同时展开,一个漂亮的鱼跃,他几乎无声无息地一头钻进了水里。
有的时候,哥哥会系上**绳。那是一种绑在潜水者腰上的又细又结实的尼龙绳,**绳的另一头抓在船上接应的人的手里,一旦发现潜水者长时间没出水,接应的人就要赶紧收起**绳,把有可能已经在海底发生意外的潜水者强行拽上船。哥哥的**潜水时间差不多有一分钟,也就是说,一旦发现他在水下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我就得赶紧把他拽上来。今天他可什么也没有系。我伫立在船头焦急地等着。弟弟的大眼睛也在不停地转悠着,也许因为没有人同他讲话,他一会儿摸摸船桨,一会儿抠抠缆绳,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我只好把他抱起来放在船尾,他这才老实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