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她生活和成长在幸福的青年时代平静而轻率的信心中。为什么她要思索、考虑和探求呢?为什么她不像所有的少女一样呢?为什么她心里会出现怀疑,出现恐惧,出现难受的揣测呢? 她好像无所不知,因为她看来无所不谈,因为她已经使用了生活在她周围的人大胆的语气、姿态和字眼。但是她所知道的事情不比一个在修道院长大的少女多;她大胆的谈吐都出自于她的记忆,出自于女人的模仿能力和吸收能力,而不是出于受过教育而变得大胆的思想。 她谈论爱情,就像一个画家或者一个音乐家的儿子在十一二岁时谈论绘画和音乐。她知道或者不如说她能猜度出这个词究竟隐藏着哪一种神秘——在她面前开过的玩笑���多了,以致她的天真不会不有点开窍——但是她怎么能由此断定,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她的家庭。 别人吻她母亲的手时,表面上十分恭敬;他们所有的朋友都有**头衔,所有人都是,或者看来是有钱的;所有人亲切地提起一些王亲国戚,甚至有两个王子晚上来过好几次侯爵夫人家!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再者,她天性天真。她不寻根究底,**不像她母亲那样探索别人。她平静地生活,日子过得太快活了,因此对那些更为沉静,更爱思索,更为内向,更为含蓄,更不爱得意洋洋的人来说也许可疑的事,她却并不担心。 但是,如今塞尔维尼猝不及防地说出几句她感到突兀,却不理解的话使她心中感到突然不安,这种不安先是莫名其妙的,继而变成了纠缠不去恐惧。 她回家了,她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那样逃回来,这些话确实深深伤害了她;为了了解这些话的全部意义,为了琢磨出这些话的全部含义,她不断地在心里重复这些话:“您很清楚,我们之间谈不上结婚……只能谈爱情。” 他想说什么?为什么他要说这样伤人的话?那么她不知道有些事,有些秘密,有些羞耻?无疑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但这是什么事呢?她就像发现了一个隐藏的耻辱,一个心爱的人的背叛,一个使人发狂的伤心事一样,处于惊惶失措、恐惧不安的状态。 她已经思索过,考虑过,探求过,哭泣过,受到恐惧和疑虑的侵袭。随后,她年轻而快乐的心灵恢复了平静,她开始安排一次巧遇,用她所有记得的、读过的诗意小说,构造一个不同寻常的、戏剧性的局面。她想起一些激动人心的曲折情节,一些她参与的、令人感动的悲惨故事,她编成自己的故事,美化她生平中隐约可见的秘密。 她已经不再忧伤了,她陷入遐想,她掀起面纱,她设想一些不真实的复杂情景,千百种奇特而又可怕的事,由于奇特倒也很诱人。 她碰巧是一个亲王的私生女吗?她可怜的母亲受到引诱和被抛弃,一个国王,也许是维克托艾马纽埃尔国王将她封为侯爵夫人,面对家庭的愤怒终于逃了出来。 或者不如说她是一个被她的父母,被她非常**非常有名的父母抛弃的孩子,她是一次有罪的爱情的结晶,被侯爵夫人收留下来,过继她和抚养她。 还有别的设想掠过她的脑海。她要么接受下来,要么随兴之所至又放弃了。她自爱自怜,内心很高兴,也很忧愁,尤其是能成为一种书中的女主角,显露自己,搔首弄姿,摆出一种**的,与自己身份相称的姿态而沾沾自喜。她想到根据猜测的事件,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她朦胧地看到这个角色,就像斯克里布先生或者乔治·桑夫人笔下的人物。这个人物是由忠诚、勇敢、自我牺牲、心灵伟大、温柔和漂亮的言语组成的。她灵活的天性几乎因为这种新姿态而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