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很低,像肮脏的棉花团,淡淡的灰色,摆出待变的形态。然后,淡灰转成昏暗于不知不觉间。大雪将降。这样的天气是很冷的。他身上那件棉袍已穿了七八年,不可能给他太多的温暖。要不是在城里喝过几杯酒,就不能用倔强去遏止震颤。郊外缺乏除法夕应有的热闹,疏落的爆竹声,使沉寂显得更加沉寂。这一带的小咱多碎石。他无意将踢石当作游戏,却欲藉此宣汇蟠结在心头的悒郁。风热转劲,吹在脸上,宛如小刀子。脑子仍未完全清醒,继续沿着小路朝前走去,只是不再踢石子了。远山有几间茅屋。点点灯火,倒也消除了一些荒鞠感。那几间茅屋当然有人居住。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到了除夕,总会烯放爆竹。点烯爆竹不一定是儿童们的事。但住在郊区的人,只有儿童才会浪费小钱去增添除夕的气氛。这一带的爆竹声疏落,是必然的。没有爆竹声东击西时候,空气仿佛凝固了。在黑暗中也见到一棵村。树已枯,似的站在那里。没有枯叶的村枝在风中摇晃,极像长有几十条手臂的妖怪。然后他听到微弱的丁当声,有个妇人从树背走出。这个女人的面孔是鹅蛋形的,一对隐藏深情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美得使他想起天仙,因此丝毫没有恐惧。其实,在黑夜的荒郊见到女鬼,是人们深信不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