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繁多的油菜花大片大片带着鲜艳的颜色在乡下盛开。
开学不久,学校里的大多女孩子都会有一种日本学生的打扮,张扬、装乖。白色衬衫外套着浅色系的针织背心,格子百褶裙,形形色色的几何图案裤袜,再配上一双可爱无比的靴子。她们说,这是刚刚掀起的流行风,并乐此不疲。
颜初站在人群里,眼神黯淡。她着黑色短裙,常常一身黑色装诡异地出现,走在一些淡色系的女生堆里,显得很扎眼。还有另外一种装扮,就是背带裤,背带里面是单色的棉质半袖,长到腰间的头发散乱地挽起来。但不论衣服变换多少样式,仔细观察过颜初的人都会有知道,穿在她小腿上的黑色中筒袜是经久不变的。尽管在炎热的夏天,她也不会像热衷于打扮的女生努力地展示自己的身段,并把能露的都暴露于阳光下。丁晓晓以为,颜初那么热衷于黑色并从不裸露过多的皮肤或许是一种习惯。
颜初是漂亮到**的。身材高挑,皮肤白嫩,眼睛很大,左眼下有一颗棕色的痣。丁晓晓在一次体操表演后的更衣室里,看到只穿着胸衣的颜初背影,惊诧地呆住,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双凸出的蝴蝶骨,精致得如同可以放到展览馆里的珍品。在丁晓晓的眼里.颜初的气质永远那么好,就算很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会简单好看,只是似乎在颜初眼里,什么都像是无所谓的。
丁晓晓是颜初相处一年半的同桌,一直以仰慕的姿态看着颜初。丁晓晓和那些搭线进来的孩子不一样,她是一个典型的三好学生。人好,脾气好,学习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颜初即将在阳光灿烂的这**,办好退学手续离开。很多人都会奇怪,谁都知道,只要再坚持半年就可以顺利地参加高考升入大学,离开这座城市,或者驻足留守,总之.做任何事情都不迟。
教导主任在几天前就放下一句话,我们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就算一定退学,也要监护人来签字。
很显然,她们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高额学费。
02
青白色的方形瓷砖里莲花形成了淡粉色。支撑的圆柱上是有规律的凹凸条状。镶嵌在教学楼顶端古典又不失华丽的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发出“当当”浓重的钝响。留学回来年轻的教师们,谈吐的气质,及规定的着装。夏日冷扇,冬日空调,以及那些孩子们沉寂又或是表面腼腆背后歇斯底里的笑。
这就是**私立的校园里所呈现的景象。
颜初对视那个中年女人:“没人监护我,并且我已经成年,可以决定是否还有读书下去的必要。”
几天前是颜初的十八岁生日,她接受她所谓的成年礼——银行卡同等大小的身份证。
天空蓝得泛白,丁晓晓在做了课间体操后,脸微微涨红。
“颜初,你真的要走?”
“嗯,自由。了。”
“那你要记得我。”
丁晓晓低下头,眼睛还是湿了起来:“我有时间会去看你。”
任何人都渴望被需要,这样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位置。并坚持不被忘记。
颜初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快地点了点丁晓晓光洁的额头,决绝地摆了摆手。
告别学生时代,告别繁杂的习题,告别那些稚嫩的少男少女,告别屹立多年历史的钟楼。相处一年半**的好朋友。还有白纸黑字的角落,沾染了浅红色校章印痕的退学申请书。
这些小情愫跟随着时间,会转为记忆,渐渐相忘于江湖。
03
颜初。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恐怖小说家。
眼前这幢有着花园的别墅,从记忆起的十几年时间颜初就住在这里。别墅的地址在淮阳路,这是整个小镇中*富裕的一条路.生活在这里的人无疑是富裕到**的人家,没有人会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她、他们,每个人都是老板。她所居住的这幢别墅的主人也是如此,他曾经有所有人看得到的骄傲成绩,千万家产。甚
至后来颜初才知道,整个淮阳路都是他开发过的地段。
他叫颜汐之,曾经信口说过,他将是全世界*爱她的人。
很明显,曾经这个词代表的并不是现在。
颜汐之是个中年男人,脸庞清澈,性格温柔,做得一手好莱,生活里只有交易。但即使再忙只要颜初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推掉所有事情并在*短的时间内出现。
当然,这种好并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任何事情,任何的人都遵循着的一种自然定律。
颜汐之需要的,是颜初所有的自由。他不能接受她跟谁过多接触,尤其是男性。他说:“初初,你记得,你穷其一生要跟着我。”
那时小小的颜初倚身在他精心布置的公主床上,咿咿呀呀,*终张着少掉一颗乳牙的嘴巴点了点头。
对方给予你的好,你可能会衡量,会有轻微的不安,不过没关系,等到时间久了,那会慢慢地转变为习惯。但是对那些不好的,再多的好加起来也许都抵不上对方对自己的一次不善意,一旦发觉,你会经过认真的思考,然后策划出一场比带着冰刀还要锐利的戏加倍还给他,让他以那些伤口日夜为伴。并且,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安。
人就是这样复杂到自私的生物,欲望永远不会热胀冷缩,它会呈迅速膨胀的状态滋滋生长。贫穷时渴望富有,富有后又期待自由。
所以,颜汐之,多年后我想说的那句话还是,你别怪我。
04
回到家里后,颜初轻快地脱掉那些中筒袜。之前不曾跟任何人提起,她穿着那些不露肉色的袜子是要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武装起来,隐藏住那些已经有着岁月痕迹的伤疤,腿上那些细条状的东西会招来太多不安分的眼睛。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人,半夜醒来时她会翻出大裙摆的格子裙跑到显示器前,一台电脑就可以覆盖所有的生活。
小说毫无疑问地进入了高潮阶段。故事里的颜初再次从浴盆里站起来,在那双血红眼睛的注视下,无措地捂住丰满起来的胸部,身后的水龙头渐渐生锈,缓慢滴入浴盆里的水滴变成了猩红色,每落下一滴,水面就会发出微微的颤抖,圆润光泽,像是正在抚摸着吹弹可破的皮肤……
凌晨两点,颜初叼着三五牌香烟,以*舒服的姿势坐在电脑前,耳朵里塞着耳机,是恩雅的歌。一边码字,一边开着QQ聊天.有时候空不出多余的一只手,嘴里的三五香烟的烟灰就会凝聚得很长,稍有一晃动,便分散成小块飘落下来。
“你真血腥!”
HANA打出这样一句话,附带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颜初把快要燃尽的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快速地打出一行字后“啪”地敲下回车。
“你知道的,我要靠它生活。写得不新奇,读者不买账,我就要饿肚子。”
“那你离开学校是因为负担不了学费?”
“对。况且,我跟校园里的生活格格不入。不能等高中毕业.上大学,再找工作,结婚,生子,按那种被社会铺好的路来走了。对不喜欢的事物压抑太久,心会累的。”
“你就是太清醒了,太**。不肯对偏离理想的生活迁就,所以你的快乐很短促的。”
05
相识HANA,是很久前的凌晨。颜初在电脑前烦躁,到了瓶颈期,写不出字是个很让人纠结的难题。而HANA就是这个时候从QQ里跳出来。
“写不出字么?”
“嗯。”
简短的对话之后,索性谈起她的所在地。颜初才知道,HANA是个离她千里之外的姑娘,住在大连。那个有着海的浪漫城市。
HANA:六月份的海边*好,太阳很大。有在海里穿着比基尼抱游泳圈的美女。还有一些流浪的歌手背着吉他,有在旁边野餐的人为了情调会叫住他们,十块钱就可以听好多曲子。这里的海鲜也很便宜,十几块钱可以装那么大一盘。
仙人掌:哈哈。那跟你的男朋友一起去。
HANA发了一个傲慢的表情:我没男朋友。
仙人掌:那以后会有。
HANA:我不相信爱情。
HANA:颜,你会喜欢这里的。我觉得这里适合你。哪怕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寂寞都是跟他们无关痛痒的。
颜初一直叫她的网名HANA,只是常常搞不懂罗马发音。中文是花朵的意思。她的头像一直是黑漆漆的颜色,让人分辨不清是下线隐身还是在线的状态。
有着相同特征的两个人总是会加速熟络起来。颜初与HANA所谓的熟络,是HANA凌晨在的时候会简单跟颜初打声招呼,如若颜初没回音,便会安静在那里,不再吵她。而她回复后,则会*快收到HANA的消息。仿佛时刻在等待颜初。这样的女子,懂得分寸,不会像那些无聊男人滔滔不绝让人产生厌烦感。
这个等待天空泛白的夜晚,HANA还在陪着颜初。
HANA:张震你知道吧。他写恐怖都写疯了。你这样下去神经会脆弱的,不会害怕么?
仙人掌:不会。我只是习惯夜晚。
HANA:你想做仙人掌么?
仙人掌:嗯。满身都是刺不好么。
HANA: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尽量忘记那些伤害吧。
忘记?怎么把那些东西像白纸一样随意就可以撕掉呢?这么久了,噩梦从来就没有断过不是么?
颜初笑出声音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