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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呱呱坠地说起。遗憾也罢,不遗憾也罢,我未能有幸生
在书香门第,因而就不能写王引之《经义述闻》那样的书;还
不只我没闻过,就我及见的人说,祖父一辈和父亲一辈都没闻
过。家庭是京、津间一个农户,虽然不至缺衣少食,却连四书、
五经也没有。到我该读蒙书的时候,三味书屋式的私塾已经几
乎绝迹,只好顺应时势,入镇立的新式学堂。读的不再是三、百、
千,而是共和国教科书。国文是**课,开卷**回是“人手
足刀尺,山水田,狗牛羊”,比下一代的“大狗叫,小狗跳”死
板得多。时代不同,据说总是越变越好。是否真值得这样乐观,
我不知道;但不同确是不错,大不同是:现在一再呼吁甚至下
令减轻学生负担,我们那时候却苦于无事可做。忝为学生,正
当的消闲之法是找点书看。学校没有图书馆,镇上也没有;又
不像江南,多有藏书之家,可以走宋濂的路,借书看。但那时
候的农村有个优越条件,是不入流的“小说家者流”颇为流行,
譬如这一家有《济公传》,那一家有《小五义》,就可以交换着
看。于是,根据生物,为了活,*能适应或将就的原理,就东
家借,西家换,大量地看旧小说。现在回想,除了《红楼梦》
《金瓶梅》之外,通行而大家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