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中篇
楔子
她出生在一个丝绸世家,是父亲的幼女。
在她的童年记忆中,印象*深的是和父亲一起去库房的经历。阴凉通风的偌大房间,琳琅满目的丝织物静谧地在她眼前招摇。父亲牵着她的小手。如炫耀宝物的孩子那般,一种一种地对她讲着它们的名字:绸、缎、绉、纺、绫、纱、绡、绨、绢……或者是制作工艺:刺绣、乔其、顺纡、雪纺、提花、印染……
她记不住那么多的名词,只记得手指抚过那些布料的触感:冰凉,致密,有着各自的迥异纹路。相似却又不同。就像是一个美丽幽怨的女子,把内心的往事咬在唇齿之间,语焉不详地坐在暗处。
稍大一些后,她会在放学后溜进工厂的刺绣间,去看父亲送给她的礼物。
从她出生之日起,年过半百的父亲便让厂里手艺*好的女工,为她编织一匹锦缎。
纯手工操作,*精致考究的材料和技法。一个娴熟的绣工,寒暑不休地织就一年,进展也不过数寸。当**根丝线被固定在织机上的时候。绣工还只是风华正茂的少妇,等到完成时却已经是苍颜白发的老妪了。
父亲送给她的这匹锦缎,是和她一并成长的。她一年年长高,锦缎便随之一年年加长。等到她成年之后,锦缎就会被取下,用来做她的嫁衣。
因而用这样的布料裁剪出的衣物,着实令人敬畏。它是一个妇人毕生的心血,也是一个女孩*漫长的等待。她们的灵魂都被寄托在绸缎之上.见证被它所带走的时光。
那个绣工的女儿,和她的年龄相仿。因着这一匹锦缎,命运便毋庸置疑地把她们联系在了一起。没有主仆之分,尊卑之别,自幼同进同出,青梅竹马,情同姐妹。
有时两个女孩一同去绣房询问锦缎的进展,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站在织机边上把料子搭在手上比照,迫切地问,是不是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穿用这块布做成的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