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山野
发现“长脚的蛇”
出了村子,就开始爬山。山很陡,比昨天的来路要险得多,又背了支猎枪,虽然挺神气的,但它老是跟窄路旁的石崖磕磕碰碰的。山民们说的路程,往往比实际距离要短。我估计今天*少要走六十里的山路,再加上要寻路,如能在傍晚到达重阳岭就算幸事了。可是,我还是一再告诫自己放慢脚步,因为一旦失足,可找不到人来帮助。
直到两腿走热了,我才放开大步赶路。
到达山顶,一轮红日正从东天山峦中升起。深秋的黄山,犹如盛夏傍晚的彩霞,红叶、金树、碧水、黄花,在旭日中格外妖艳。面对如此美景,我也不敢流连,只得匆匆下山。
前面已没有路了,只有靠着印在脑子里的那张草图和感觉走。山外人怕走山路。路是因为人走多了才踩出来的。山区大,多险阻,人又少,当然路也就**。
他们说的路,往往是个大方向,真正走起来,是要凭着经验和勇气去开拓的。其实在山里寻路,也还是有规律可寻的。你得记住标志物,如果沿溪走,或沿山谷、山脊走,拐弯岔路的标志物千万得记清楚,走错了一个岔口,那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是的,现在我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往左是去重阳岭的,往右是去石门岙的。但两处却一在东,一在西。我只得细心地寻找、观察……终于在左侧的山崖上,找到一个形似猪头的突出的大崖,这是房东交待过的。尽管那边枯黄的草很深,一丝路影也看不到,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进入草丛才走了几步路,蚱蜢以及红的绿的灰的小虫全都惊乍乍地飞起,成熟的草种也砰然炸开,向四处溅落……有窸窣声响起,在前方七八米处,掀起了草波。
是只小兽?不,草波在游动。是条蛇?是可怕的五步龙、金环蛇、眼镜蛇?五步龙的一克蛇毒干粉,可致上万只鸽子丧命。从草向两边倒伏的幅度判断,这条蛇可不小啊……
我停步,再次审视周围:草坡在山坡的一块稍凹处,四周全是乱石和稀疏的小灌丛,没有大的林子,也未看出有小溪从这里流过……
脑子里有团火花一闪,提脚就去追。虽然看不见那蛇,可是草波却明确指示了方向。
我没有取下猎枪装填子弹,只是一边顺手从包里抽出了自制的猎刀,一边察看了地形。跑出一小段路,我已抄到它前面,将它往草丛外赶。这片深草大约有一千三百平方米,确是山坡上的一块凹地。
经过几个回合的拦截围堵,终于将它撵出了隐身的草丛。看清了——我按住狂跳不止的胸口——大约有四五十厘米长的淡黄的腹部下,果然有着急速迈动的四条短腿。是条长脚的蛇!
我像山民一样大声吆喝着,跳着蹦着追了过去。
终于迎头将它拦住。它几次突围都未成功。我也手足无措,背在肩上的枪特别碍事。我只是用猎刀威胁它,不准它逃出我控制的范围,因为我要抓活的。这是珍贵的标本,打死了太可惜。
它不时张开大嘴向我袭来,我却专门去抓它的尾巴。不知是因为激动,或是本能地躲闪它的攻击,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抓住它的尾巴,提了起来。
这时它还收紧肌肉,将头强扭上来攻击仇敌。我也只好用顽童捉蛇的办法,提着尾巴抖动。只抖了四五下,它就非常老实、异常丧气地垂挂了下来。
宝贝是抓到了,可我总不能就这样提着赶路呀!谁知前面还会不会遇到黑熊、豹子、红狼?
想起儿时的顽皮,我抽出一只手从包里取出一条长裤,先将它装进去裹好,再设法将裤脚两头扎起,然后放在包的上层。这样一来,既不会把它闷死,又不至于让它逃掉。它在里面非常气愤,扭转着身子,用脚抓扯着。我很担心它把那条裤子抓破。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我坐下美美地抽起了烟,心里泛起一阵阵喜悦。当然,这不是一条长脚的蛇,而是一条罕见的大草蜥!
考察队的程教授是研究两栖爬虫的。他曾对我说过,黄山一带很可能有草蜥的分布。山民们也说曾见过长脚的蛇,吓得见到它的人不敢动。
他们将长脚的蛇奉为神明,因为只有龙才长脚,它是龙的子孙。他们并不知道,远古时作为图腾的龙,并不一定长着脚,那长长的尾巴也是到了汉代才逐渐长长的。
程教授说他多年来一直注意此物,可从来没有发现。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而且是让我这个编外考察队员碰上了。 后来,程教授得到这条草蜥时,对我又是打拱又是作揖,感激的话直说得我面红耳赤。
他想了想,问:“你不怕是剧毒的五步龙、金环蛇,就往那里闯?”
我笑了:“这得感谢你的教导有方,那样的生境怎么可能有五步龙、眼镜蛇呢?”
他又问:“你怎么想到那可能是草蜥?”
我笑得更欢了:“瞎蒙的。还是你教的呀!既叫草蜥,总该是在有草的地方吧。常见的石龙子这些蜥蜴,不都是在草丛中吗?既然不可能是五步龙那样的毒蛇,追追又何妨?”
同伴们都打趣:“孺子可教,孺子可教!”P12-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