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思篇
这几天给一位朋友忙结婚的事,其实这种忙帮过不止一次了,自己也莫名其妙,为甚么唯独这一次觉得饱尝所谓“为人作嫁衣裳”的滋味。这并不是在主人方面有甚么不敬,他是我共笔砚十年,投分*深的一个人,直到现在仍是寒斋的座上客,所以这种事实在难说,范文正曾说一生行事无不可对人言者,其实这完全站在道德的立场上说,可以如此,另外除去有些事不便对人说以外,大部分的事还是根本不能说,不便说的事,可以说是“一说便俗”,意即纵使不说,别人还是能够懂得。这些不能说的事,则正因其没法说出来,不但别人不能知道,即自己亦多不得其解。通州范肯堂伯子诗,有“欢愉极处总无朋”之句,*得此不能说的味道。数年前读伯子诗频赏斯言,**这种莫名的心情,思之更不胜惆怅矣!
今春丁力兄偕其新夫人自海上过访园中,他也是我曾说过在人生路上有一大段路没走的人,也是我们煮茗畅谈苦雨斋,如废名所说有论语中气象的一位。年来于其每有游食江南李龟年之感,这次忽然俪影翩翩,不禁万感交集,当时也有好几天的难过。夜中不寐,一想他在不知不觉中,已完成了几件人间的��事,而现在正从事于将来可光辉千祀的一件事情,因而又对之寄与无上的希望。在自己这边,则弥增孤寂落寞之思。此亦“欢愉极处总无朋”也。丁力兄当能共参之。
这种心情好像是见人成室家之愿而兴悲,在世俗上说,未免可笑。实实在在自己从这里想起许多事来,这些事装在心里的滋味,就是不能言传的,虽勉强要说,终恐说不好,然又欲罢不能,只得信笔所之,写我幽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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