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在黎巴嫩政府的要求下,叙利亚空军和地面部队把奥恩将军赶出了贝鲁特郊区的巴卜达总统府,此前将军曾藏身于此;1990年10月,奥恩将军进入法国大**避难。大约有750人在此次冲突中丧生,这是历时15年的黎巴嫩内战中*为惨烈的战斗之一。
奥恩将军及15000名基督教支持者战败,黎政府因此得以重建和平,同时再次证明了叙利亚是黎巴嫩国内真正的政治大腕。
《纽约时报》,1991年8月30日
1990年10月,叙利亚,大马士革:鲍勃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缓缓降落,机上有六七个乘客站起身来,其中一半大概是来叙利亚碰碰运气、向当局兜售物品的德国商人。其余的乘客仍坐在座位上,他们的目的地是约旦首都安曼。两个身着工作服的男人推着一副快要散架的梯子穿过跑道,天色已晚,机场上大多数电灯都已熄灭,我坐在位子上没动,这些人的效率我是知道的。
空中小姐用曲柄打开舱门,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罗伯特先生请到前面来,其他的乘客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准备在大马士革下飞机的乘客们面面相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过还是听从吩咐坐了下来,将行李放在大腿上。他们心里一定在想:大马士革真是个奇特的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但在这里,**不能对当权者有任何质疑。
这么做真是太笨了,他们完全可以在入境检查站等我,把我叫到一边说话的。抱怨归抱怨,我还是赶忙走下通道—身上穿着一件李维斯牌V字领毛衣,里边是一件T恤衫——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商人,幸好在法兰克福登机的时候,汉莎航空把我的姓和名搞反了。
云梯下方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件油渍斑斑的蓝色工作服,招手让我坐进他那辆破旧的叙利亚空军标致牌旅行车。我坐进副驾驶的位子,一旁的男人是司机,穿着一身工作服,一言不发地开着车,缓缓地绕出了机场,穿过一个由两名叙利亚士兵把守的货运大门,在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宝马后面停了下来。一个男人站在中间那辆宝马旁边,伸手拉开车子的后门,拿上我的行李,我便跟着他上了车。后排座位上坐着我在日内瓦的旧相识——跟操办整件事情的阿里是朋友。他跟我握握手,说欢迎我来到大马士革,随后便用阿拉伯语吩咐司机开车。此时午夜刚过。
刚开出机场,三辆宝马立刻加速到90至100英里,抵达大马士革时才减慢速度,但是一离开市区驶上贝鲁特的高速路,车子马上又开始加速。日内瓦来的朋友始终一声不吭。我看着窗外的黑夜,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是我来到此地的缘由。
阿里以前是一名叙利亚的将军,如今则是一名富商,在戛纳、日内瓦拥有豪宅,产业遍布世界各地。两年前我在日内瓦的时候,顺便打了个电话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挺给我面子,从此以后便不厌其烦地给我介绍叙利亚的情况,还有那位神秘莫测的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的故事。
阿里和阿萨德的老家是相邻的两个村庄,两人的父亲互相认识。按阿里的说法,如果想要了解阿萨德领导下的叙利亚,首先得了解阿拉维特山区的那些小村庄。“说到底,就是各种人情关系,还有就是忠诚和信任。”
几天前,我顺道去了一趟阿里在日内瓦的住处,当时正好传来消息,说由于黎巴嫩突燃战火,叙利亚威胁要出兵干预以促使停战,美国驻贝鲁特的大**因此正要关闭。阿里一说起此事就长吁短叹,称美国和叙利亚都不希望黎巴嫩再次爆发内战,两个**以前可是很少能达成这样的共识的。阿里说起一些事情,都是我已经了解的:决意将黎巴嫩重新卷入内战的人是奥恩将军,他是马龙派基督徒,曾经担任黎巴嫩军队的指挥官。我和阿里面谈的时候,奥恩正准备招募一批基督徒,与叙利亚展开全面决战。奥恩尤其想得到黎巴嫩基督教民兵组织指挥官的支持,他曾对后者说过,美国方面将全力支持他的行动。我告诉阿里这不可能,可问题是美国驻贝鲁特的大**即将关闭,我们无法将实情告知黎巴嫩民兵组织的指挥官。
凌晨一点多,我们的车开上叙利亚和黎巴嫩交界的山峰。到达边境的时候,车队突然右拐进入军用车道。道路旁一名士兵默默地看着我们,车队刚过,我回过头去,看见他已经把大门关上了。黎巴嫩边境上已经空无一人,我们直接开往比卡山谷。凌晨两点多,车子驶入山间的小路,刚开了半英里,*前面的那辆宝马车就停了下来。同行的日内瓦朋友终于打破沉默,告诉我他马上要离开,瓦利德上尉将带我继续前进。
行进一英里之后,车队在一个村子面前再次停下。
我们还没下车,就看见一辆旧奔驰车开了过来,停在旁边。一个上身穿衬衫、下身穿牛仔裤的男人走下车,自我介绍说是瓦利德上尉;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其实就是一名叙利亚情报人员。瓦利德拉开奔驰车的后门,让我坐了进去,他坐在司机身旁,司机看都没看我,直接发动车子上了路。
上山的公路是单车道,而且许多地方崎岖不平。天色太暗,看不清周围的村庄里是否有人居住,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身在何处,不过好多房屋已经被炮弹打得千疮百孔,说明我们已经离对峙线不远了。开出一英里之后,司机下车去挪开路上的几块大石头。这些石头是叙利亚军队和黎巴嫩基督教民兵组织之间**的分界线,这里从1975年开始就一直战乱不休。我们在一个废弃的村庄外面停了下来,瓦利德上尉说:“就在这儿等着吧。”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司机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瓦利德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道路。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索性闭上眼睛,看是否还能再睡上一觉。大约过了5分钟,瓦利德说我该走了,下车替我打开了车门。
前方路上大约50码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五十铃,方向盘后面坐一个人。我朝车子走过去,车外的空气很清新,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在我下方可以看到比卡山谷,虽然很难分辨,但我想这里大概就是黎巴嫩的黎波里港对面的山区了。
我上了五十铃汽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司机问我饿了没有,可还没等我回答,就递过来一个用纸包着的“马努什”—一种加了橄榄油和百里香的扁面包,又从夹在两条腿中间的一个包里拿出一个。吃完面包后,司机发动汽车上了路。
八点钟,我们穿过一个陡峭的山口,到达山顶的一刹那,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水域出现在面前,原来是地中海到了。无数的小渔船正返回港口,路上经过的那些村庄也从睡梦中醒来,小卖部和面包店前,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每个村庄都有教堂和整洁的公园,公园由政府修建,里面还有秋千。又过了一个小时,我们抵达沿海的的黎波里——贝鲁特公路,上公路开了10分钟后,出现了山区夏季旅游胜地拉露的标志,车子再次钻入山区。
正值淡季,拉露的度假小屋和酒店都已关门。我乘坐的五十铃拐上一条种满了松树的碎石路,在一栋A字形房屋面前停了下来,房子外边还停着一辆装有无线电台的黎巴嫩军队吉普车。我下了车,隐隐听到从贝鲁特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
一位身穿橄榄绿制服、双颊凹陷、秃顶的黎巴嫩军队指挥官为我开了门,和我握了手,说:“感谢您的到来。”然后带我进了客厅。客厅里坐着一个身穿氨纶上装、外加一件羊皮马甲的美丽女人,看样子早就在此等候了。“我妻子。”迎接我的男人说。我和他妻子握了握手,三个人在壁炉前面坐了下来。
我直截了当告诉二人:“美国方面不会以任何形式支持奥恩将军,他所说的密使和秘密渠道根本就不存在。”指挥官的妻子打断我的话:“如果真是这样,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严格说来,这本来就是黎巴嫩的内政,应该由黎巴嫩人来决定如何处置奥恩,要么跟着他干,和叙利亚交战,要么让他下台,不管怎样都别期望美国政府会出手帮忙。”
说完我们停下来,山上又传来一阵炮声。想要从这里打到贝鲁特,大
炮的口径至少要155毫米。
指挥官问我:“那他为什么说已经获得了美国的支持?”
“因为他是个骗子。”
指挥官的妻子问:“我们能相信你吗?”
“你们自己看着办。”
谈话结束了,五十铃汽车已经在外面等我。运气好的话,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大马士革。
不知道我的话是否起了作用,一周之后,黎巴嫩军队与奥恩将军支持者的部队突然开战。奥恩战败后躲进法国大**避难,整个过程中美国方面始终没有插手。其实挺奇怪的—干我们这行的,白天晚上都在撒谎,连身份也是假的。我们抽干线人的血、榨干认识的每一个熟人;每一次计划都充满变数,每欠一次人情都得牢记心头。可是到了*后,虽然情况略微不同,但一切都正如阿里所归纳的那样,关乎“人情、忠诚和信任”。一切事件都离不开人的因素;没有了人的参与,一切都无从谈起。看过007系列影片的朋友,您是否也梦想成为一名特工呢?如果您是美国公民,同时又想加盟国内**的间谍培训机构,请接着往下读。不过您首先得了解以下几点:**,“行动总部”,或者说“秘密行动处”(间谍所属部门)仅仅是中情局下面的一个极小的部门,局里大部分员工从事的工作其实是相对普通的。第二,任何职位的选拔过程都异常严格,即使您的履历和教育背景符合要求,仍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被拒之门外。您还是想试一试?那好,下面就教您怎么做!
身家*好无比清白。中情局的所有职位都要求**审查,您必须通过一关又一关深入且彻底的背景审查。背景审查具体针对的内容并不公开,但通常情况下,您必须在多年以前就是一名“模范公民”—从不违法、有责任感、工作中遵守职业道德且诚信可靠、保持良好的信用记录,不赌博、值得信赖、忠于配偶和美利坚合众国。您不一定非得**无瑕,但中情局确实非常看重正直的人品、理性的判断能力以及对**的忠诚度。当然,您的父母和朋友也是越清白越好!
摘自www.wikihow.com/Become-a-CIA-Agent
(如何成为一名中情局特工)
1991年6月,洛杉矶:黛娜在洛杉矶为中情局工作了两个月以后,上头让我们这些人跑遍了全城,就是为了一个接一个的背景审查。在我看来,这种做法简直愚昧至极,把面试安排在离我们住处更近的地方岂不更好?至少能节省一半的开车时间,说不定还能让大家一个月里审查对象的数量加倍。
我住的地方叫科罗纳戴尔马尔,是洛杉矶南部的一个海滨城市,如果不堵车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达洛杉矶。按道理,我应该在奥兰治办案,可是按照上头的安排,为了某个案子我非得大老远跑到费尔南多谷,光是开车在路上就要耗费三个小时,第二天还得去圣摩妮卡,在高速路上需要浪费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其他人也差不多,有一位住在北好莱坞的特工负责一个拉古娜海滨的案件,跟我一样,为了工作也要长途跋涉,只不过奔波的方向恰好跟我相反而已。
说真的,我比修路工人还要了解洛杉矶的高速公路,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指出5号、405号、605号、110号、710号、91号、10号、134号、101号和210号高速公路的位置。这当中,405高速路旁有一家白色的贝斯特西部**酒店,我可以准确地告诉每一个人,从这家酒店到格罗夫花园出口需要多少分钟。另外,去往雷东多海滩的每一条驶出匝道、到达天合汽车公司的*短路线以及通往诺斯罗普格鲁门公司和洛克希德公司的每一条小巷,我都是了如指掌。每次听到下面这个老掉牙的笑话,我都会忍俊不禁。笑话里是这么说的:如果一个人不能一边开车、一边翻看托马斯地图,嘴里还啃着速食连锁店里买来的汉堡,那说明这人能耐还不够。至于我嘛,同时干这几件事没有丝毫问题,可问题是我也不想这样啊。
起初以为,给中情局选拔应征者的工作应该相当有趣,但很快我就发现,这项工作的实质其实就是去发掘人家私生活中那些稀里糊涂的琐事而已。跟其他许多单位一样,中情局也想招募些有才干的人,所以自然会有些不大适合的应征者慕名前来,而我的任务就是揭开这些人的私生活,看看能否找到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的活儿一干完,位于兰利的中情局总部就会接手,评估这些历史上曾经有过“邋遢事儿”的应征者们是否有窃取或泄漏**机密信息的可能。
工作中,我去找应征者的上司、同事、朋友以及前任朋友面谈,尽可能找到他们在过去十五年中接触过的人,多多益善;这些人生活、工作或求学过的城市,当地警察局都有可能保留着记录,我可以前去查询,到时只需亮一下证件,人们就会毫无保留地吐露一些不为他人所知的事情;他们这么做,大概是觉得我有权力逮捕他们吧—其实根本没这回事—要么就是因为惧怕中情局的缘故。女人干这种工作效果也不错,因为女人即使提出尖锐的问题,人们也不大会有所防备。通常我在做背景审查时,**步就是和应征者的上司交谈,尽管对方并不情愿告诉我实情,说白了,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手下有个糟糕甚至刁钻奸猾的员工呢?当然,有时候做上司的还是挺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些“次品”塞给中情局的。应征者的邻居、老师和同事倒是比较热心,不过真正的宝藏其实是当事人的前任配偶和曾经的情人。这些人谈起前任配偶或情人的丑事来,总是津津乐道。迄今为止,各种难听的字眼我可以说都听过了,什么酒鬼啦、恋童癖啦、奸夫啦、专打老婆的的臭男人、偷税漏税者、贪污犯等等。有些字眼简直闻所未闻,甚至得查字典才能弄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有一类人中情局从来不要—一贯信口开河的人,就是那种连钓到多大的鱼都要吹牛的人。真是莫大的讽刺:一个以欺骗为营生的组织却不愿雇佣那些生来就有这种本事的人,看来中情局还是更倾向于亲手培训自家的骗子。
当然,我的工作主要是防止外国间谍—也就是长期潜伏的奸细—渗入中情局,这种间谍跟黑天鹅一般**,但中情局还是能把他们揪出来。
我进中情局之前,有个案子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名叫爱德华?李?霍华德的特工原本要去莫斯科工作,没想到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和所有被派往莫斯科的间谍一样,上头为他安排了一次特殊的测谎实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盒子测试法”。测试中,负责该项任务的特工问霍华德,他在加入中情局以后是否有过违法行为,霍华德回答说没有。
一旁的测谎仪记录着受试者的心跳、血压和出汗指标。霍华德否认时,三个区域的指针都在猛烈晃动,滚动的卷纸上留下了高低起伏的曲线。问话的特工看了看指针,告诉霍华德这个问题似乎需要讨论一下,霍华德请他先断开测谎仪,他想私下作一番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