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春光
于是比春光更加远征的农事,瘦过一根
单薄的狗尾巴草。惊蛰未动之际,谢仁村像一根芽
或一道暗。请允许我,与一缕三月的魂深谈
允许我,更加纯透地呼吸,隐忍,匿于泥土
低于雨水之根。这么多年的麦子,等候天空的救赎
等候一只燕子的冲锋。勿言其他
省略了鹂歌阵阵。折枝,有殷红的血液,像菊花挣出
“喀嚓”声彰显父亲喑哑的骨折。我以桃枝为笔
伤口嘈杂,也要直面春天。写下谷雨与清明
写下破裂的祖训,写下草尖的悔恨与痛
写下懦弱、卑怜与屈辱,写下伤湿的宿命
在一滴泪的暗淡里,解开骨子里的花红与柳绿
桃枝夭夭,浴火而不嬗变
击秋之痛
九月,谢仁村潜伏于大片的菊花之下
众生似马,我有一刻地放浪与形骸
这时锄头放下白生生的犬牙,泪水和霜花涌出
我翻晒出羸弱的经书,在腐芽味的酒香里
吟哦,奋斗不息,佯装不去理睬谷黄和唢呐声的泛滥
直到暮色有几次降临。*后是父亲,乳名重阳的父亲
除了一重重的烟袋敲在我的头上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穿云关
你拈指,轻意地出声:咦,这是尘世。
骨骼像莲藕一样分芽。隆起的诗意
星光的失血,在季节之后
往事多么的悲阔,翻涌如酒,完成一次出生的倒叙
此时神情虚弱的城门,难写难书。你重复沉默的旨意
背过风烟。在瞽目老者的卦牒里
寻求艳丽的蛛丝马迹。半生姹紫,一纸芳情
你放出的咒语鲜活如鱼,割开黄昏
天边仅有的鱼肚白
莫遇子夜,莫遇雪白的抑郁。要勾勒出走的劣迹
已剩时日不多。你陷进灰烬的阴影里
细数良日,细数模糊的誓词。良久,你听
“西岐,西岐”,你轻轻地唤着一个预言
未涉世事,愚钝不开
我知道泪花如雨。芦苇的迟到很轻很轻
你开阔的话语很重,适合陈述,适合一篇慷慨的陈词
咯血之后,你焚烧史书。思想咸味很重,焦土湮灭
截断流言放逐的记载,细碎,微不胜言
莫愁湖
如这般,鬼魅的夜晚,莫愁湖
你仍是懵懂无知。往生台,九转轮回
拒绝一只蝴蝶哑口的抗争和思念。他们在悔朱颜
他们在恨故国。我就开始颤抖
成一张薄纸,攥着五十根蓍草
启动卦爻。演算风声几斤,鹤唳几升
可惜在楚地已不流行。风势渐长
我已是穷徒。但不说归去
拒绝《九章》的楚辞。此时天倾东南
地陷西北,星星像珍珠一样奔赴湖中
我适时扼腕,低伏,不曾披散白发
忘了点燃起自己涅槃的舞姿,描摹
一蓬稿草。等着暮色渐渐地销融
守着楚国啊,这如瓯的深渊
终于看到,一叶静美,它坠湖的方式
多么妖娆,多么地令人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