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放弃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湘西,被分配到吉首大学任教。20多年来,除了教学之外,主要就是从事湘西少数民族特别是土家族的历史文化与艺术研究。20多年里,我几乎每年都要利用节假日到湘西的土家苗寨进行田野调查。20多年来,土家苗寨可以说年年在发生变化,村民的衣食住行在变,原来的民族传统的建筑转角楼、吊脚楼已经一年一年被现代的水泥砖瓦楼房代替了,青石板路变成了水泥马路,本民族服装也逐渐被时尚的服装取代了,水磨石碾也让位给了轰隆作响的机器,古老的榨油房里土家苗族汉子的吆喝声,河边船工喊㈩的雄浑低沉的号子声,曾经“轧轧千声不盈尺”的“CI55lan2lkha53phu53(西兰卡普——土家织锦)”织机声也都已渐渐远去了。其中,变化*大的还应该算是民族传统文化的变迁了。童年时代在村寨里经常看到的粗犷的“舍巴日”(跳摆手)、古朴原始的毛古斯、欢乐的打溜子、滑稽可笑的“猴儿鼓”已经很难看到了,清脆悦耳的“咚咚喹”、铿锵的“薅草、挖土锣鼓”,撼山动地的“苗鼓”,婉转缠绵的土家苗族山歌也都很难听到了。土家织锦大师叶玉翠、土家山歌王田茂忠、一个个土家“梯玛”苗族巴代、心灵手巧的阿妈阿婆、身怀绝技的土家苗族老人都已驾鹤仙去,很多都已“人去
艺绝,人亡歌息”了。1990年代,当我走进湘西的土家苗寨,也只能偶尔看见少数农家屋中还摆放着一两架布满灰尘的织机了,许多土家族苗族传统的手工技艺已经濒临失传。这促使我每次与土家族、苗族老人的交谈时,把他(她)们世代靠n传心授的歌谣、故事、音乐舞蹈、传统技艺尽力用文字和影像资料记录下来。我当时想,这些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精神遗产即使我不能阻止它的**天消失,总也可以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我们的祖先曾经也创造了无数民族的精神财富。我常常也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人类在从农耕文明过度到工业文明之后,我们的祖先在农耕时代创造的绚丽多姿的文化遗产如何才能薪火相传;在经济全球一体化带来的文化同质化而前,我们如何才能做到“文化自觉”,守护我们民族的精神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