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太太使劲敲了敲厨房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绿山墙的厨房真是令人赏心悦目——或者说,整理得太过干净,看上去就像一间闲置好久的客厅。厨房的东西两面都有窗户;一抹六月的柔光透过窗棂洒下,透过朝西的窗户,后院的景色映入眼帘;朝东的窗子被盘根错节的葡萄藤染成了绿色,向外一瞥,就能看见果园左半边的大樱桃树,树上正盛开着白花,溪边山谷中白桦树亭亭而立,随风摇曳生姿。玛丽拉?卡斯伯特就坐在这扇窗前,她有点不喜欢阳光,似乎在她眼里,这个世界是肃穆庄重的,而阳光有点儿太轻佻和不负责任了。此刻她正坐在那儿做针线活,身后的桌子上,晚餐已经准备就绪。 没等关好房门,瑞秋太太就已经把餐桌上的东西一览无余:桌上摆放着三个盘子,这么说玛丽拉在等着马修和另一个什么人回来共同用餐;可是餐盘里装的都是家常便饭,不过就是一些苹果果酱和一盘蛋糕,这说明她等的人也并非什么贵客。那马修的白色立领和栗色母马又是为了什么?一向平淡无奇的绿山墙到底有什么蹊跷,瑞秋太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好,瑞秋。”玛丽拉轻快地打着招呼,“今晚天气真不错,你说呢��你不坐下来吗?家里人都好吗?” 玛丽拉?卡斯伯特和瑞秋太太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羁绊,这种关系除了被称为“友情”,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名字。她们一直保持着这种看似疏离实则亲近的关系,尽管——也或许正是因为——她们两人性格截然不同。 玛丽拉又瘦又高,棱角分明,缺乏女性的曲线美,乌黑的头发已经掺杂上几丝灰白,在脑后盘成一个结实的发髻,用两只金属发卡牢牢地固定住。她的样子看起来阅历不多,谨慎古板,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样的性格。所幸嘴角浅浅露出某种温柔的神情,使她的严厉稍有改观,要是能再多袒露几分这种神情,她或许会被看成是一个幽默随和的人了。 “家里人都挺好的。”瑞秋太太说,“可是我今天看见马修出远门,还以为他是去请医生,有点担心你的身体呢。” 玛丽拉会心一笑,她早就料到瑞秋太太会来。她就知道,马修这样破例出门,肯定会勾起这个邻居的好奇心。 “哦,没事,我身体挺好的,只是昨天有点头痛。”玛丽拉说,“马修去布莱特河了。我们要从新斯科舍的孤儿院领养一个男孩子,他坐火车今晚就到。” 即使玛丽拉说马修是去布莱特河,从那儿接一只澳大利亚的袋鼠,瑞秋太太也不会比现在更大吃一惊了。她就怔在那里,整整五秒钟说不出话来。玛丽拉是不太可能跟她开玩笑的,但是瑞秋太太还是觉得这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