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精要”丛书:康有为》:
在学术旨归上,朱次琦以程朱理学为主,兼采陆王心学。强调读经之目的在经世致用。康有为从师朱次琦后,感觉如同旅人找到归宿、盲人重见光明一样。他定了一个宏伟的目标:一是30岁前读完群书,二是不再作八股文,三是洗心绝欲做圣贤。他黎明即起,夜半才睡,研究了先秦诸子哲学,博览了唐代和唐代以前的诗文。善于思索而不盲从的康有为,其学术旨趣却不同于乃师。
学生和老师之间,在如何评价韩愈上发生了分歧。朱次琦推崇韩愈,尤赏识《原道》一文。康有为以为,《原道》是一篇肤浅的文章,韩愈只是浪有大名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朱次琦觉得,这个年轻人太狂妄了。疑窦在康有为身上产生了,他觉得读完群书,也是拾人牙慧,难以独抒己见。于是闭门苦思冥想、静坐养心。有时“忽见天地万物皆我一体”,感到光明大放,自以为圣人则欣喜而笑;有时想到人世间的困苦,就闷然而哭。同学见他歌哭无常,以为他是一个狂人。康有为觉得,有了“万物一体”之感,就是“圣人”了。礼山草堂三年攻读,没使他悟出人生的真谛,便于1878年冬,辞���先生回家了。
朱次琦力主经世致用的学风,对康有为影响是深邃的。康有为虽赞同陆王心学,但对其蹈虚的学风并不赞同。学风是时代精神的写照。康有为生活的时代。一面是廊庙蠹朽,国土沦丧;一面是列强环伺,蚕食鲸吞。一幕幕惊天动地的悲喜剧,在神州大地上反复映现。在后来康有为的讲学实践和维新变法中,不难发现朱次琦经世致用学风于他身上烙下的痕迹。1881年,朱次琦撒手人寰,康有为如丧考妣,连夜赶到礼山草堂,与弟子们营造坟墓,主持丧仪,称朱次琦的学说平实而敦大,溢美之情,油然可见。
离别老师的康有为,彷徨无依地回家了,郁郁不乐的他想起了风景优美的西樵山。“桂林山水甲天下,南粤名山数二樵”,是广东人形容家乡风景的谚语。“二樵”是指博罗县的东樵山(亦名罗浮山)和南海县的西樵山。东樵山以雄伟壮丽著称,西樵山以清幽秀美闻名。在灵山秀水的胜境里,康有为读了不少书,并面壁参禅,以求获得精神上的解脱。但他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这时,康有为认识了到西樵山来游玩的翰林院编修张鼎华。之后康有为与张鼎华交往甚密,并从他那里触及近代新思想,眼界为之一开。再后来,康有为出西樵山,返银塘乡,决心以经营天下为志,闭门读书,足不出户,于唐宋历史与宋明理学刻苦钻研。1878年刚刊行李圭的《环球游记新录》,使康有为初步了解到美国的经济制度和社会风貌。这部游记是李圭1876年去美游历的实录。李圭向中国人介绍了一个工业文明的世界,是中国人撰写的*早的一部美国游记。此时已家道中落的康有为,尽管为此书所动,但却无经济力量远游美国。对康有为来说,近在旁边的香港是有可能去的。
欧风美雨驰而东
1879年,康有为到了香港。欧美风俗与文化,动摇了他原先所接受的那套传统偏见。宫室的瑰丽,道路的整洁,巡捕的执法,使他知道西人治国是有法度的,不得以传统的夷狄视之。初游香港,两种不同文化在康有为心中所激起的涟漪,尽管不甚激烈,却是一种反思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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