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世界经典文学名**家典译书系》:
她把我带到斯特里克兰德夫人面前,我们聊了大约十分钟。斯特里克兰德夫人的嗓音使人感到愉悦,但除此之外,我没发现她有其他任何特别的地方。她在威斯敏斯特区有一套房子,对面是那座还未竣工的大教堂。我和她住在同一片街区,因此心理上也感到亲近了些。对于住在泰晤士河和圣詹姆斯公园之间那片地区的人来说,陆海军商店是连接他们的纽带。
斯特里克兰德夫人要了我的住址,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她发来的午宴邀请函。
我当时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就欣然接受了这个邀请。我到她家的时候有点晚,因为我怕到早了显得尴尬,就围着那座大教堂转悠了三圈。等我到的时候,我发现其他客人都已经到了,罗丝·沃特福德就在其中,此外还有杰伊夫人、理查德·特文宁和乔治·路德。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作家。时值早春,天气很好,大家兴致勃勃,天南海北地聊,气氛非常融洽。
来这儿之前,沃特福德小姐在着装上踌躇了很久,不知道是该遵循少女时代的审美风格,穿一身灰绿色裙子,拿一枝水仙花,还是该表现出成熟的姿态,穿一身巴黎时装,踩一双高跟鞋。然而,纠结到*后,她却只是加了一顶新帽子而已。新帽子似乎让她的情绪格外高涨,我之前从未听到她如此刻薄地评论过我俩都认识的朋友。杰伊夫人则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跟人说话,说的都是一些连雪白的桌布听了都会泛起红晕的话。很显然,她认为出格的言辞*能代表一个人的智慧。理查德·特文宁不停地发表着各种奇谈怪论,而乔治·路德认为自己是智慧的代名词,无需再多作展示,所以他每次开口都只是为了把食物送进嘴里。斯特里克兰德夫人话不多,但是她有一项令人愉快的天赋,那就是总能把大家引到一个共同的话题上去。每每一出现冷场,她就马上讲出一句恰合时宜的话,使谈话得以继续进行。
斯特里克兰德夫人那年三十七岁,身材丰满高大,但并不臃肿。她长得并不漂亮,但是她的脸却使人觉得舒适悦目,我想这也许要归功于她那双温柔和蔼的棕色眼睛。她的肤色发黄,一头黑发却是精心打理过的。在座的三个女人当中,她是**一个没有化妆的,但相比之下,她显得更加单纯自然。
那间餐厅的布置符合那个年代的审美风尚,简约朴素,颇有品位。墙裙很高,白色的木质墙裙搭配着绿色墙纸,墙上挂着几幅惠斯勒的蚀刻画,镶嵌在精致的黑色相框里。绿色的窗帘笔直地垂下来,上面印着孔雀图案。绿色的地毯上绣着几只白色的兔子在茂盛的树丛中玩耍。这些图案的风格显然都受到了威廉·莫里斯的影响。壁炉架上摆着一些代尔夫特陶器。当时的伦敦一定有大约五百个这样的餐厅,有着一样的装修风格:简约,优雅,却沉闷。
离开斯特里克兰德夫人家时,我和沃特福德小姐一道走。因为天气不错,再加上她的新帽子使她兴致高昂,于是我们决定从圣詹姆斯公园穿行而过。
“刚才的宴会真不错。”我说。
“饭菜很美味,对吧?我告诉过她,要想跟作家打交道,宴请他们的时候就一定得准备好吃的。”
“真是个绝妙的建议。”我说,“可是她为什么想和作家打交道?”
沃特福德小姐耸了耸肩。
“她觉得作家很有趣,想追赶一下潮流呗!我发现她心思过于单纯,她觉得我们作家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真是个可怜人。不过,不管怎样,她乐于邀请我们吃午饭,这对我们也没有害处,就凭这点,我就挺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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