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那个洞,其实不算小,但要让这块大磨石滚进去还嫌不够大。可是吉姆抡起尖镐,挖了好几下,就把它挖得够大了。我们推着磨石进去以后,汤姆用钉子把那些题词的草样描在它上面,关照吉姆拿钉子权当凿子,又从单坡屋顶的小披棚废物堆里捡来一根铁闩,给他当作榔头,汤姆还叫他敲敲凿凿,一直敲凿下去,等到那半支蜡烛点完了,把磨石藏到干草垫褥底下,再睡在它上头。随后,我们帮他把铁链条重新拴在床腿上,这时我们自己也正打算回去睡觉,冷不防汤姆又想起一件事来了,他说:
“吉姆,你这儿有没有蜘蛛?”
“没有,少爷,谢天谢地还好没有,汤姆少爷。”
“那好吧,我们这就给你寻摸一些吧。”
“老天保佑你啦,小宝贝,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我见了它们就害怕。宁可响尾蛇在我跟前转悠呢。”
汤姆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就说:
“这个点子真好呀。我估摸大概前人也那么做过,必定那么做过,自然是有道理。是的,这可真是个好点子。你会把它养在哪儿呀?”
“养什么呀,汤姆少爷?”
“怎么啦,当然是养响尾蛇。”
“哎哟哟,老天哪,汤姆少爷!得了吧,一条响尾蛇要是钻到这儿来,我就会用我的头撞开圆木墙头冲出去。”
“嘿,吉姆,没有多久,你就不会害怕它了。反正你可以把它驯化了。”
“把它驯化了!”
“不错——容易得很。不管是什么飞禽走兽,你只要待它好,把它当作心肝儿宝贝,它就会感激你,它断断乎不会伤害一个把它当成心肝儿宝贝的人,它连那么个想法也都不会有。不论哪一本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你不妨试试看——别的要求我也不谈了;先试个两三天,好不好?嘿,没有多久,你跟它混熟了,它也就爱上你啦;它会跟你睡在一块儿,一刻儿都离不开你,还让你把它绕在你的脖子上,连它的头也会探到你的嘴巴里去。”
“我求求你啦,汤姆少爷——别这么说,好不好!我可受不了!它让我把它的头探到我的嘴巴里去——只为了得到我的欢心,是不是?我敢打赌,不管它等到哪年哪月,我断断乎也不请它探到我嘴巴里去。特别是,我可不要它跟我睡在一块儿。”
“吉姆,你可别犯傻。大凡囚犯身边,总得有某一种不会说话的小宠物。如果说前人没玩过响尾蛇的话,那你不妨就开个风气之先,试着玩它一下,不是比别的什么还都光彩吗?这么大的光彩,怕你万万也想不到吧。”
“得了吧,汤姆少爷,那样的光彩我可一点儿不想要。这蛇一口就咬掉了我吉姆的下巴颏儿,还谈什么光彩不光彩?!算了吧,先生,我可不想那么做。”
“真该死,你试试看都不成?我只想让你试试看——试过了,要是不灵的话,你就用不着再坚持下去呀。”
“如果说我只试了一下,就被这蛇咬了,那我岂不是白白地受罪了吗?汤姆少爷,凡是合情合理的事儿,我差不离都心甘情愿去做,可是,你跟哈克定要把一条响尾蛇弄到这儿来让我驯化的话,那我没奈何,只好开溜了,准定开溜了,反正我说到就做到。”
“得了,如果说你老是这么死不开窍,那就算了,随它去吧。我们不妨给你寻摸几条花蛇一种无毒的蛇。来,你再拿几个铜纽扣,拴到它们的尾巴上,权当它们是响尾蛇,我估摸那总该没问题了吧。”
“这种蛇我倒受得了,汤姆少爷。不过,我老实跟你说吧,真该死,还是不要的好。我可从来都不知道,当囚犯居然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