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吃海记(2)/海洋文化丛书》:
刺参
中文名仿刺参,学名Apostichopus iaponlicus,属棘皮动物门,海参纲楯手目刺参科仿刺参属,俗名少噀、灰刺参、灰参、海鼠、真海鼠。
一
春节前,儿子放假回来,家里领导说,不是还有菲律宾光兔参吗?给他滋补滋补。
清洗海参,一边就想起了相关事儿。
1984年,参加全国青年台胞夏令营,在大连的营地,设在棒棰岛国宾馆。棒棰岛国宾馆揽一片广袤森林,一湾弧形长滩,还有数百米外的大小棒棰岛。这么一方山海,长期封闭,对我们破格开放了。
那辽阔海域的万千水族,几十年寂寞无主。礁石上是磊磊叠生的牡蛎,水底随便能摸到海参、海红、紫海胆、鲍鱼,甚至大虾。
有个下午的活动,是海滨游泳。
游泳累了,扎猛子、甚至蹲在水里摸索,就能摸到海参,光滑腻腻、软刺绒绒。有人在沙滩架起烧烤炉,烤熟海获,就着啤酒吃。营员有些来自美国、日本等地。日本来的青少年,把活海参就地正法,开膛剖腹,横断为片,做刺身,蘸酱油辣酱吃。没有绿牙膏似的“哇沙比”——山葵酱押味,吃了两片,不堪腥秽,转头吃烤海红、烤螃蟹。
那之前我只吃过两次海参,是南洋姨妈省亲时送的梅花参,干品就有玉��棒粗细。
离大连前去买特产,穷研究生,只敢买小指头粗细的干辽参,每斤二三十元。
前几年媒体报道,说闽东霞浦发展北参南养,一看,不就是捉过的辽参么?
二
2017年四月中旬,终于去霞浦探看刺参。
霞浦水产技术推广站站长叶启旺说,你赶巧啊,全县基本都收完了。幸好,靠外海的东安水深气温低,还有一两家,明天就要收了。
次日一早,驱车赶去。
交通船在鱼排密密列布的海域穿行。这一带,就是历史上以盛产大黄花鱼**的官井洋。半小时,终于看到一大片鱼排——或叫养殖筏,人头攒动,忙着采收,把一担担收获挑上运输船。
跳过鱼排。女工在养殖筏跳板上,俯身提绳,从水下拉上圆筒形塑料养殖笼,把养在隔室的刺参掏出来。
刺参大的如矿泉水瓶,有一斤。小的只如红肠,才二三两。
这蠕虫状东西一被触动,就硬挺起来,一只只形如狼牙棒头。口器环布二十多条吻线,腹部并排三列管足,圆背上猬刺似的棘耸数排圆锥疣刺,刺参的名字由此而来。
老叶说,它学名仿刺参,中国二十几种食用海参,它的品质*好。
我们和养殖场股东王进海闲聊。
他说,每个10平方公尺的养殖框,放置36个箱笼,每个箱笼6隔,每隔放养6只。这个场有一万八千多笼、总共养六七十万条。
去年农历十一月,从秦皇岛买来的小参,每斤10条至20条,每斤48元。
“卖出价呢?”“正好也48元。”
收益的关键,是成长倍率。
王进海说,今年天气不好,重量只增一倍多,估计赚不到钱。好年成,能翻两到三倍。
所以么,推迟采收,多养**是**。不过,不能养下去了,“气温高,刺参会吐肠子,进入夏眠。”
海参以腐殖质为养料。霞浦用同一季节大量繁生的另一种海产——海带,沤烂了,做它的养料。产业配套,天衣无缝啊!
霞浦刺参养殖起步于1999年,开创了北参南养的模式,如今产量占全国的一成多。
三
刺参只分布在西北太平洋,从俄罗斯、日本、朝鲜半岛到我国长江以北海域,形形色色海参则广布世界海洋。
我当年讨小海,偶尔会在烂泥沼踩到滑溜溜的东西。一脚勾上来,是一个溜皮光滑、浅赭红色的“番薯”,十几二十公分长短。它和地瓜外观极肖似,只是溜滑皮下,隐隐可见一丝丝纵纹。
如今孩子有缘识见,一定叫它塑料地瓜。
把它当手榴弹,飞掷而去。
这次查看海参资料,吃了一惊:那滑溜溜怪物,竟然也是海参!
它叫茄参、海茄子,属光参目芋参科,干制了也能吃,有的饭店就用它做海参菜,鱼目混珠。
东海海参,其类35种,*多的是二色桌片参、棘刺瓜参、棘刺锚参、海地瓜、东山沙鸡子等等。
二色桌片参长不过拳,形状像一条过分膨大的香蕉,光滑柔软。“香蕉颈部”有二三十个触手,红色管足在紫黑皮色上排列得很整齐。
内表弟茂林说,它在东山湾土名“海虫”,长不过寸,以前耙上来做肥。后来有人发现它蛋白质含量高达63.9%,脂肪含量不到1%,便成了食用海参新品种。三十多年前,泉州商人来收购,一斤五六毛钱,卷起一股拉耙狂热。
他说,百点屿东西边*多。八九月,渔民在五六公尺长的竹竿下挂一张铁耙,把它从海底耙浮,飘落进后面的网兜。
一条船、五个人,***多能耙万多斤,像在捞沙啊。1994年《厦门日报》报道说,全东山*高日产海虫16吨。
茂林说,还有一种皮色类似的,身上有稀疏长棘。五六月南风盛吹时*多,东山人叫“南风龟”,以前捞来饲鸭子。我拍了棘刺瓜参的白描图传去,他说,对,就是它。
持续四五年的毁灭性开发,海虫也罢,南风龟也罢,如今都如滔滔洋流远去,消失无踪。
清初任福建布政使的周亮工,在《闽小记》里说:“闽中海参,色独白,类撑以竹签,大如掌,与胶州、辽海所出异,味亦淡劣。海上人复有以生革伪为之以愚人,不足尚也。胶州所出,生北海咸水中,色又黑,以滋肾水,从其类也。”总之,引进刺参之前,福建没有上档次的海参。
四
仿刺参如其他海参,是难侍候的主。
吃食很贱,对水质、气温却很挑剔。
尤其脾气傲横,见到阳光,或是被什么味道刺激一下,就寻死寻活。死法又很绝,立地自尽,狼牙棒一两个时辰就融做一摊水,仅余皮囊,像聊斋里的故事“画皮”,渔农就称为化皮。
惹不起的爷啊。养殖户一收完即运往加工厂流水线上刑,开膛,拉出内脏,煮半个钟头,皮紧刺硬了,捞出置凉。加盐拌匀,盛入大缸,缸口用一层厚盐封严,腌渍半个月出缸。
出缸后干制,就是盐干海参。如果用极淡的盐水煮,低温干燥,是淡干海参,泡发率有十到十五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