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哭的妹妹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这是爹爹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今年种豌豆的农活却轮到了七岁的可儿肩上——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可儿打量着手里的一把种子:这碧绿的豆子放进土里就会发出芽来吗?种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他不禁回忆起父母带他和妹妹怜儿在地里干活儿的日子。 每年五月里,只要豌豆一开花,怜儿就吵着要摘粉紫色的豌豆花戴在头上,瞅人不注意就揪一把。可儿的任务就是哄着妹妹,看住了她不许揪豌豆花,花被摘掉了就不结豌豆了呀! “哥,哥!你想什么呢?还不吃饭!”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撅着嘴走进屋,她手里捧着一碗疙瘩汤,上面飘着几片冬天风干了的香菜叶子,见哥哥不理人,小姑娘将手里的疙瘩汤没好气地蹾到桌子上,转身拿萝卜干去了。 等吃食都摆在了桌上,可儿还在那儿发愣,小姑娘生气了,哥也不喊直接叫开了名字:“蔡可儿,你傻啦!”可儿转过身来,问妹妹:“怜儿,我昨天没去书院,你给哥哥请假了吗?” “还用说?我向曹先生给咱俩都请假了,曹先生问我种地用不用帮忙,我说不用啦,我哥哥学会种地啦。桃枝婶婶也说要帮我们种呢。”兄妹俩坐在桌旁,一人端起一碗疙瘩汤。“好香啊!”可儿喊了一声,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咱谁都不用,怜儿,哥哥会种。” “嗯嗯,我也要跟哥哥学种地。哥哥……”怜儿歪着头想��一想,低声嘀咕着:“昨天桃枝婶婶问我,为啥不去聘婷宫里住,住在这里简直太傻啦。”可儿知道妹妹一直想和公主姐姐住在一起,小女孩嘛,谁不喜欢漂亮的屋子?可是公主姐姐很忙啊,再花时间照顾他俩,岂不是更忙了吗?他看看妹妹,笑着问她:“怜儿,你还记得公主姐姐的父王是怎么去世的吗?” 小姑娘见哥哥突然提起了这件伤心事,手中的勺子在疙瘩汤里搅来搅去,怎么也送不到嘴里去。怎么会忘记呢?那时的番薯国和豌豆国还没有合并为兄弟国,番薯国的百姓们感染了瘟疫,国王也死去了,邻国豌豆国的国王赶来救灾,把*后一块绿雪梅花锭让给了无父无母的可儿和怜儿,他俩得救了,国王陛下却不治而亡。 可儿见怜儿不说话了,接着说:“陛下为了救我们而去世,公主认了我们做亲人,我们不该为她着想吗?住到宫殿里去,姐姐要照顾我们,还要研究草药、治病救人,多累啊!” 怜儿使劲点了点头,仰着粉嘟嘟的小脸说:“哥,等豌豆花开了,我给姐姐送一束好不好?只摘一点点花,豌豆还是会结很多很多的。”可儿点点头。怜儿把一个面疙瘩用勺子舀起来端详着:“哥,你看这像不像一只小蝌蚪?哥,哥!你想啥呢?明天,我们种豌豆时一起种上些凤仙花好不好?夏天的时候,我要用凤仙花染指甲呢!” 可儿笑了,这个妹妹啊,简直是个话痨!虽然和自己是双胞胎,一般大,可她却总像长不大似的,一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人也傻得很,人家说什么她都信。妈妈去世时,怜儿又哭又闹,隔壁桃枝婶婶哄她说:你妈妈变成蝴蝶飞走了,你再哭妈妈就飞不回来了。怜儿就不哭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捉蝴蝶了,也不许哥哥捉。这个傻丫头,三年了,她是不是还在等妈妈“飞”回来呢? 第二天,兄妹俩早早来到地里,却发现豌豆已经种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姐姐派人来帮我们种的。”怜儿开心地喊起来。可儿拉着她坐在地头上:“一定是派了哼虎将军来,你看地里的脚印多大呀!妈妈说过,脚大的人个子也高。”可儿一时高兴说起了妈妈,赶紧捂住嘴巴偷看了怜儿一眼——要是把妹妹惹哭了可是个大麻烦。 怜儿正看着黑油油的土地发愣,跟说梦话似的:“哥,我知道妈妈在哪里了。” “你……”可儿慌了,脑子里已经出现妹妹大哭的情形。自从妈妈去世后,怜儿想起来就会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他一直万分小心,不敢在妹妹面前提起妈妈。 奇怪的是,这次她却没有哭,而是拉过哥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眼神儿晶亮地抿着嘴笑:“妈妈在我心里呢。哥,你摸摸,她和我的心一起‘咚咚’地跳呢。”可儿又想笑又想哭,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怜儿却挣开他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我把妈妈放进去的,这样她就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好,好。”可儿随口答应着,心里想:只要你不哭,爱说啥说啥吧。 可儿虽说一直在妹妹面前充当大人,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也藏着些小心思。见豌豆已经种好了,反正今天也请了假,干脆就玩**吧!前几天就听说公主姐姐的侍卫嗨豹将军在海边捡了一根不寻常的树枝,不是桐树,也不是柳树,那树枝上有很多丫杈,像麋鹿的角一样,敲在石头上还能“咚咚”作响。可儿心里盘算着,找嗨豹将军要一个丫杈,做个弹弓!玩腻了还可以敲着石头听声响,多好!想到这里,他说:“怜儿,你先回家,哥哥去宫里一趟。” “哥,我也去!” “你不去,哥有重要的事呢!” 怜儿撅着嘴,从怀里掏出一条白手绢来,看了看,又放回去,自言自语着:“这条白色的还没染呢,不能给姐姐。”说完又掏出一条嫩黄色的来:“这条是给姐姐的,我拿她草药柜子里的栀子染得这黄颜色呢。”可儿怕妹妹再啰唆,赶紧接过手帕夸她:“怜儿染的手帕越来越匀净了,这嫩黄色真娇艳!公主姐姐一定喜欢。”说着他抓着手帕一溜烟跑了。剩下怜儿在原处发呆:公主姐姐在干吗?上次她教我染布时说了,染完黄色就用紫苏染紫色,嗯,用紫草也可以的。姐姐会的东西真多呀!什么时候我才能都学会呢?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怜儿哼着从哥哥那里学来的不知何意的句子,边走边想:回到家里就换上公主姐姐派人送来的新裙子,粉红色的,裙边绣着小雏菊,多好看呀!见路边有野花,她采了些拿在手里。不远处一只大蝴蝶忽上忽下地飞着,在怜儿身边绕来绕去兜着圈子,使她不由地又想起了妈妈,撅着小嘴愣神儿。那只蝴蝶竟不怕人,飞过来停在怜儿手中的野花上了。怜儿仔细一看,这蝴蝶竟然有四个触角,好熟悉呀!她惊讶地叫出了声。 蝴蝶并没有惊飞,而是慢悠悠地拍着翅膀,往前飞了几下又停了下来,像是在等着怜儿。怜儿痴痴呆呆地跟着蝴蝶往前走,越走越远,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双阴森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