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充足的准备,但从来不因此而责备自己。因为,在这每时每刻都烦人地要求有准备的生活中,哪里又有时间准备呢?但即使有时间,在知道任务之前,又何从准备呢?换句话说,连是否能够完成一个自然的,而并非仅仅是人为造成的任务都没有人能保证。所以他早就被压在车轮底下了,对此他是*没有准备的了,这既令人惊讶,又令人欣慰。 他所干的一切,尽管在他眼里都特别新鲜,但与这不可思议的新鲜程度相���的是,这一切又特别浅薄,几乎没有一次是可以忍受的,无法拥有历史性,无法挣脱氏族的长链,**把迄今至少感觉得到的世界之曲打断,打落到十八层地狱中去。有时他那高傲的心中对世界的担忧甚于对自己的担忧。也许他会满足于一所监狱。作为一个囚徒终其一生,这满 可以成为一个生活目标。但这却是个铁笼子。这世界的噪音大大咧咧地、专横粗暴地在铁栅间穿进穿出,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其实这个囚徒是自由的,他可以参与一切,外面的任何事都躲不过他。他甚至可以离开这个笼子,栅栏的铁条互相间间隔足有一米来宽,他甚至并没有被囚禁。他有这个感觉,他通过他的存在堵住了自己的道路。由这一阻碍他又得到了证明,他活着。他自己的额骨挡住了他的道路,他在自己的额头上敲打,把额头打得鲜血直流。他感觉自己在这地球上被囚禁了,周围是这样挤,囚徒的悲伤、虚弱、疾病、胡思乱想在他身上爆发了,没有任何安慰可以安慰他,因为那只不过是安慰,面对粗暴的被囚事实而发的温柔的、令人头痛的安慰。可是如果有谁问他,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可就答不上来了,因为他(这是他*强有力的证明之一)根本就没有自由的概念。 有些人通过指出太阳的存在来拒绝苦恼,而他则通过指出苦恼的存在来拒绝太阳。 所有生活的(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自寻烦恼的、沉重的、往往长时间停滞不动的、究其根本永不停息的波浪运动使他痛苦万分,因为它总是夹带着没完没了的强迫去思想的压力。有时他觉得,这种痛苦发生在事件之前。当他听说他的朋友将要得到一个孩子时,他认识到,他作为早期的思想家已经为此受过折磨了。 他看到两点:**是那平静的、不可能没有一定舒适感的观察、思索、研究、倾诉。那些事的数量和可能性是无穷无尽的,即使大墙嘎嘎响时也需要一条相当大的裂缝,以便于倒塌。那些工作根本不需要空间,哪怕在没有任何裂缝的地方,它们也会你拥我挤的,成千上万地生存着,这是**点。第二点却是被叫上来作出解释的瞬间,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被抛回了别人的观察等等之中,但现在毫无指望,不能再唠唠叨叨,越来越不安,只需一个诅咒便能使他沉沦。 ——选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