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 …… 丹江的水,一浪接着一浪,枕着浪花,我们一个一个地长大。穷日子在大家的努力中改变着模样,上街赶集的泥土路刚刚换成村村通水泥路的时候,却传来了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开工的消息。我们又要搬迁了,光荣地成为新时代的移民,大红花挂在胸口,殊荣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村庄外,祖坟旁,水井边,到处都是即将迁移的村民,香烟缭绕,鞭炮声声,拉开了丹江库区移民的迁徙之旅。伫立于村口,夏花绿叶在风中荡漾,轻快的节奏,像极了一首旋律,这天籁我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比拟。金黄的麦穗在五月的热浪下,一股一股地翻腾,涌起麦浪滚滚的场面,轰隆隆的收割机把麦子颗粒归仓。苞谷、芝麻所有秋季的种子随着大卡车奔向远方,在另外一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步履蹒跚的故乡人,以一种坚定的心态,配合**的南水北调工程,我知道他们没有古人的“回望乡关烟渺处,一丝淡月细如裁”的忧伤、优雅意境,但我相信,故乡会在心中亘古永恒! 风,轻轻的;雨,细细的。我的眼睛开始迷离,嗅觉却越来越灵敏,泥土的芳香和着小麦的清香一起涌入鼻尖。故乡有块地,名字叫十八亩地,不晓得为啥起个这样的名字。平平整整的土地,被村人种上庄稼。松软的土地,似乎就是软绵绵的海面,小时候,整天和小伙伴在地里挖野菜、割草,一块又一块的土地被我们数来数去,哪块地里的野菜多,哪块地里的草多,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割草,镰刀常割破手指,血马上就流了出来。一圈伙伴围在一起,赶紧在地上抓把干土,在手心里揉啊揉,土被揉得像白面一样细。伙伴们很仔细地把土敷在割伤的地方,口中还念念有词:“坷垃面儿,你是药,窟眼(伤口)好了还你药。” 是的,窟眼好了,坷垃面儿又散落在故乡的土地上,连同童年的伙伴,那庄重的态度、虔诚的样子,至今想起,幸福仍溢满心怀。说起来很神奇,土坷垃面儿竟然有止血的功效。敷上坷垃面儿的手指马上就不出血了,几天之后,甚至连疤痕都没有。坷垃面儿陪着我们一起度过了童年、少年、青年,在我们日渐成熟的时候,故乡的土地却要淹没到水底了。 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一切都是一本厚厚的书,我们翻着读着,现代化的挖掘机开进来了,村庄碎了。村子里有外乡人来来往往,他们用相机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他们用*先进的方式,保留着我们故乡的原貌,留下珍贵的资料,为后代子孙留下寻根的依据。 据父辈说,我们的祖辈就居住在十八亩地的前方水底下。那里**着完好的古城墙、古城门等古迹文化。古代太远,远得我无法细究,楚文化已经装帧成古老的线装残卷,我掂量着,却不忍翻阅,怕触动岁月的印痕。几千年的故事像滔滔丹江河水,一路北去,一路讲述。 要离开故乡了,全村整体迁移,两天时间,一千多人全部迁走。天上下着细雨,地上推土机、挖掘机在村里移动着推房子。泥巴格外深,走一步路带两脚泥。乡亲们抹掉脸上的雨和泪,冒着雨装家具。才收到家的粮食被淋湿了,面粉顺着雨水流。为了节省**拨下的移民搬迁车辆运输费,村人都不愿意用**分派的大卡车。各家各户把拖拉机开出来,拖拉机装得像小山一般高,看着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然而,我们还是勇敢地上路了。拖拉机冒着黑烟,在省道行驶。浩浩荡荡的拖拉机搬迁队伍,像丹江宽阔河面上的一叶叶轻舟。这样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时时想起,时时心伤。 如今,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马上就结束了,通水在即,国人的目光齐聚在淅川渠首,一拨一拨的游客来观光,万众瞩目的渠首,一瞬间名声在外,五十年的努力终于梦想成真。我望着故乡的方向,脸上带着笑,心里流着泪,如果我的故乡有灵智,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样,怀着激动的心情祝贺这历史性的一刻。当丹江的水流到北京,我的故乡将永载史册!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