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科幻小说的概念
**节 定义的困难性
一、《百科全书》的解释困境
科幻研究者常常处于某种尴尬的境地。他们伫立在作品之外,观察作品,为作品和作家制造一种成功后的点缀。虽然有时候,科幻研究者对科幻作家、作品颇有微辞,但即便如此,科幻研究者仍然是作者的依附。当他们试图定义科幻作品时,这些人绞尽脑汁,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被读者接受的创作。这样下来,世世代代,科幻研究者永远走在科幻创作的后面,永远被作家的创新和读者的指责所嘲弄。
科幻研究者的这种尴尬状态是他们自己的一系列行为造成的。这些行为中一个*重要的,就是试图给科幻小说制定一种被动而具有解释性的定义。
了解科幻研究者的这种怪异行为,应该从分析百科全书中的科幻定义开始。
一般来讲,百科全书试图给我们生存的世界做一种包容性的解释,既然是“百科”“全书”,就应当对所解释的现象进行全面包容。而正是这种包容,凸现出研究者面对色彩斑斓的科幻世界时的那种紧张和尴尬。
《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卷》写道:
科学幻想小说是通过小说来描述奇特的科学幻想,寄寓深刻的主题思想,具有“科学”、“幻想”、“小说”三要素,即它所描述的是幻想,而不是现实;这幻想是科学的,而不是胡思乱想;它通过小说来表现,具有小说的特点。
这个定义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比如,什么是科学幻想?科学幻想和胡思乱想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再比如,为什么这种科学幻想必须是奇特的?它是否意味着如果幻想不奇特,就不算科幻小说?还有,寄寓深刻的主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科幻文学是科学和未来双重入侵现实的叙事性文学作品。这种文学发端于人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活动速度显著提高,开始对质朴自然的生活产生影响的时刻。自工业革命以来,现代化成为社会变化的主流,科幻文学用自己特有的叙事方式,描述并参与了这一宏观社会变革。
科幻文学是关于现代化的文学,更是关于现代性的文学。从内容上,它所包含的“启蒙”、“理性”、“进步”和“科学”等宏大主题,将其牢牢地镌刻在现代性大厦的相应位置。从手法上,它所采纳的各种前卫性美学尝试,对古典小说核心特征所进行的种种反抗,又使它不容怀疑地处于各个时代新旧美学更替的“刀锋边缘”。
科幻文学从来不是主流文学,但却从来享有着比主流文学中多数作家更多的读者。从雪莱夫人到儒勒·凡尔纳、H.G.威尔斯、艾萨克·阿西莫夫、郑文光、叶永烈,再到今天的乔治·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科幻文学在学术领域的遭遇和在普罗大众中的遭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进入21世纪以来,由于科学技术在日常生活中地位的突破性改变,由于后现代哲学的普遍繁荣,科幻文学的学术景况也正在逐渐改变。在自��和技术领域,科幻正在成为新知识的增长点。美国宇航局甚至提供经济资助去探索科幻文学中可能的新的宇航方式。在公共管理实践方面,由科幻小说《神经浪游者》成了一段时期世界各国规划未来网络发展的参考读物。当然,*重要的改变发生在传统的、曾经对科幻文学嗤之以鼻的人文领域。在大学文学院中,有关科幻文学的研究方兴未艾。科幻文学不但被当成一种叙事文学来考量,更被当成一种文化存在、一种可能进人未来文化核心的具有充足价值的边缘存在被重新估价。
在中国,科幻文学的发展除了上述种种状况之外,还具有本土化的特色。早在20世纪初,中国*早的科幻翻译和创作就已经展开。诸如鲁迅、茅盾、老舍等现代文化的先行者,都曾经给这一文类的发展做过身体力行的推进。新中国建国之后,科幻文学几度繁荣,几度衰落,甚至常常被政治运动所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