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钻天空(2001) 蘑菇 青蛙 静物 鱼 & 薯片 拉斯维加斯记忆 内地的小餐馆 三位公交车司机 雾中行 秋之歌 汉堡 - 柏林 茴香 瓜 haute coiffure 煤 在中欧 一份报告来自水灾的十一月 绿点 福斯特大街 在北方 蘑菇 我们在林间空地遇见它们: 两支探险队透过朦胧暮色, 默默注视对方。我们之间 一群蚊子紧张地发着电报。 我的祖母,因为她的菜谱 《蘑菇酿肉》而远近闻名。 她把它锁进了自己的坟墓。 好东西,她说,少许足矣。 后来在厨房,我们将蘑菇 放到耳边并转动它的菌柄 —— 等待内部轻微的噼啪之声, 试图寻找一列正确的组合。 青蛙 房间。 乱。尚未变卖的 物件在地上形成难以辨析的 他试图完成的公式:铁丝、 工具和书。空瓶。他的妻子 早已离开。尚存*后一颗牙: “不畏惧自己的身体”,正如 阿希姆·冯·阿尔尼姆所说,他 与酒和前提抗争:一切生命 带电。突然,屋外的湖 悚然寂静——青蛙 神秘地传递新的口令。 译者注: 路德维希·阿希姆·冯·阿尔尼姆(1781126—1831121),德国作家,海德堡浪漫派的代表人物。 约翰·威廉·里特(17761216—1810123),德国物理学家、化学家。34岁时死于在自己身体上进行的电实验。 路易吉·阿罗西奥·伽伐尼(173799—1798124),意大利医生、物理学家与哲学家。1780年,他发现死青蛙的腿部肌肉接触电火花时会颤动,从而发现神经元和肌肉会产生电力。他是**批涉足生物电领域研究的人物之一,今天,这一领域仍然在研究神经系统的电信号和电模式。 静物 一条大鱼躺在一页报纸上, 一张木桌,在诺曼底的 一间屋子。寂静,温暖——空气 织着毛线袜。你似乎能触摸到它 或许也不,它的银鳞像一行行 严肃交响曲的乐谱。它身首分离, 否则,它一定会读到,假设 鱼识字,站立在它的背鳍 和提示它的文字: “这些人要干什么?” 光 淡淡地退出,纸 一滴滴吸收大海。 背景 大西洋咆哮地脱粒 *新一则沙滩失踪告示。 译者注: 脱粒,原文所用动词的词意是脱粒和猛力拍打(口语)。 鱼&薯片 “我们想让您回到爱德华国王的 年代”,菜单上这样写着。 我们头上,高高的房顶之下 挂着吊灯壮观的鱼钩。 我们在沉重模糊的镜中 看见佳肴变凉。冰冻。 外面下着**场雪,我们 *后几位晚到的客人。忽然 厨房传来服务生的嬉笑 像来自鲸鱼肚的约拿。 译者注: 约拿被鲸鱼吃掉后在它的肚中祈祷,三天三夜之后,他被吐了出来。 拉斯维加斯记忆 突然我们能听见它。 在掌声和下一个节目的间隙, 在短暂的寂静之中,巨大和安宁: 沙漠。突然我们能听见它。 高挂在歌舞剧院之上 枪套中生锈的月牙形左轮。 几辆轿车无声驶过 一条长龙,白色的迷宫。 游泳池中冰冷的鲨鱼眼…… 至今闭着眼睛,我们依然 看见城市的霓虹广告和斑斓 灯火,闪闪烁烁,不愿入眠。 夜在我们心中。 内地的小餐馆 在面朝大门的柜台后面, 镜框中一张足球队的合影: 微笑的英雄,不让你察觉 他们球衣后生锈的铁钉。 三位公交车司机 在石松树的影子消失之前 就像,当*后一枚硬币落下, 停车场收费钟收起了三角旗, 他们各自塞一支烟 于时间的辐条之间。 山脚下是城市,噪音 灰暗地映照在墨镜上 镜片的另一侧,平静 如同高山的湖泊。 0 0 男人的眼睛在其间游泳。 天空在他们的衬衣上小憩。 也许您也在空空的屋子里 在两个思绪间等待着, 从墙上的一只小窗口中 传出一首流行歌曲。 那首歌叫什么? 城市正处在**中*热的 时刻。三位公交车司机 在石松树荫下站立成行, 犹如保龄球瓶,等待它的球。 雾中行 是高速公路突然冲向云端 还是云做出了决定,想到 我们这儿补上几百年的觉? 大光灯的光束试探着可怜的 昆虫触角躲藏的太阳: 一切变得更加狭窄和微小。 仪表板上人造光微弱地 照着寄身铁皮蜂房的我们, 世界缩成下一条道路分割线, 地平线只是在我们前方爬行的 汽车刹车灯之间撑开: 我们将疲惫的目光系上。 从收音机的杂音中滋生出 猜测:总会有同样的一座桥, 指向通往世外的大门, 偶尔从对面的车道无声地 冒出一辆神秘的卡车, 一条鲸,从海的深处骤然跃起, 如同当我们在雾中行, 我们的头上被强行挂上雾 如同门柄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在无名城市的某家宾馆。 秋 之 歌 昼失去光 一个时辰只需十分钟。 树木上演它*后的色彩。 人在天空变换着布景 疾速面对我们每人的命运: 昼失去光。 你的灰色大衣将你与空气隔离, 仿佛是为这样的句子装上的框: 树木上演它*后的色彩。 冰蓝色的窗——电视机里的 气象图是低气压的拇指纹。 昼失去光, 荒凉的花园和池塘失去了光: 鸭子被无影的涟漪追赶。 树木上演它*后的色彩。 一个人,携三朵太阳花 在黑暗中摸索,黄色上三点黑: 昼失去光。 树木上演它*后的色彩。 译者注: 盲人佩戴的黄色臂章上有三个黑点。 汉堡—柏林 一辆火车停在半道。有人停止 在外面摇动手柄:大地肃静 画面仿佛拍卖师落第三锤之前。 一个村庄背向白日。树戴上 幽暗的帽子。长方形农田, 巨大的接龙纸牌。 远处有两架风车 试图向天空钻洞: 上帝屏住了呼吸。 茴香 冬天蔬菜铺子的茴香头 像苍白的心,你说,它 挤在筐里寻找温暖于是 我们拿起并带它回家, 那里的壁炉已被点燃, 那里的餐桌闪着烛光, 然后帮它脱去薄薄的皮, 折断茎,摘掉抖动的叶 然后把它们剁成碎白花, 等待,直到水被烧开, 窗户蒙上一层水蒸气。 瓜 (皮聪达的市场日) 一堆威严的阴谋家 挤在摊位间,挤在商家的 喊声中,他们严肃地 守着甜蜜的红瓤王国, 火热的生意缺少一纸证明。 眨眼间你似乎看见他们在夏日 金色的表带上紧张地拨动: 一个小男孩,中午,果汁粘着 嘴和手,笑着吐出一粒瓜籽, 露出片刻的欢喜,僵直 并向大地倒去。 译者注: 皮聪达是格鲁吉亚的城镇,位于该国西部的黑海沿岸。 haute coiffure 镜子上的金色夹抓住了这一幕: 她,红指甲;我,盖着白布 像博物馆的一件展品。 紧靠我的耳朵一把剪刀 咔嚓咔嚓。服务员散发着 面霜和香水味!水花飞溅, 光滑地砖上围攻我们的 是聚成一团的头发,一伙 思想顽固的静态暴徒。 外面有狗吠叫,颈部 耸立着新剃的发,和我 内心的狼挣脱它的枷锁。 译者注: haute coiffure为时尚和有主导性的美发艺术(特别是在巴黎和罗马)。 煤 小小煤块在摇晃的平板车上 穿过夏日黄昏的城市,穿过夜。 被有力的手臂从一个地窖 搬运到另一个 (我的地下), 沉默,智慧,冷:一堆 黑眼睛,它们不会眨眼。 直到它在火焰中逐渐趋于平静。 直到它体内的古森林开始说话。 在中欧 “我正经历这个世纪的离去” 莱纳·玛利亚·里尔克 一辆货车的嘎吱声,晨: 一块楔,插入未成熟的天空; 广告,企图笨拙地 遮盖光秃的墙; 整座城市,一个大型乐队, 忘记带乐器这已经太多 太多,有些人很难承受。 我们,我们埋头苦干 我们没有发现周围世界 正在逐渐清空,直到 寂静剧增,我们惊慌失措。 然而日子却缓缓而过, 仿佛它们闲逛橱窗。 玻璃后的裸体模型 惊恐地睁大眼睛…… 街道尽头的电话亭 这儿,在中欧夜晚 你看见它们亮着,满怀期待。 (纪念沃尔夫冈·温特谢尔特) 一份报告来自水灾的十一月 雨不愿停止 将反叛的传单 钉在河的表面。 我们的睡眠开始产生裂缝。 不可阻挡的河水穿过它, 在我们梦中掘出第二张床。 第二天,它已控制了地窖。 小木梯:人造水池。里面漂浮着 圣诞树彩球河向我们奉上玻璃珠。 什么会留下,当它退去?轮廓 泥浆的粗壮轮廓: 逃犯巨大的指纹, 他知道人们永远抓不住他。 绿点 一片在东河岸边的废厂区, 一艘很久以前已经在的 石化了的远洋轮。 甚至许多报架上的报纸 也只作短暂停留一群 罕见的鸟在途中声嘶力竭。 曼哈顿大街上的面包店 它的秘密是把苦揉成甜: 一座大山在花环面包中发酵。 忽然,窗将你的视线遮住。 雨点打在铝合金的房顶 嗒,又一次:嗒,和:嗒 嗒 嗒 开始缓慢。继而雷鸣般地鼓掌。 译者注: 东河是美国纽约州纽约市内的一道海峡,北接长岛海湾,南接上纽约湾,将位于长岛(布鲁克林区和皇后区)与曼哈顿岛以及位于北美洲大陆的布朗克斯分开。 绿点是纽约市*北端的布鲁克林区内的一个街区。 福斯特大街 天将热浪置于街 像放下一只沉重的箱子。 窗前的月亮已是半满 或许已是半空。 无风。后院,老鼠吹哨 穿透它们的空气迷宫, 有人在睡眠中掐死 自己的长号。 你的白床单是未寄出的信, 你的红发是一枚邮票。 盛水的壶已是半空。 不,已是半满。 在北方 那里,碎石梦想着高山, 云一年中每天举着透明的 灰色标语——“秋天”, 大海从东西两边将农舍 和房屋冲成村庄。 盐在空气中留下 记号。树被风折弯, 向前曲,在大地寻找洞 仿佛寻找丢失的十芬尼。 长长的莎草中蹲着一座 白砖教堂:它透过狭窄的窗口 傲然凝望长天, 等待上帝首先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