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鸟的船长 猫海湾的海岸上挤满了疲惫的船只,它们随着波浪有节奏地微微晃动,仿佛是一只只沉睡着婴儿的巨大摇篮。海浪彼此追逐,争先恐后地涌上海岸,淹没了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它们吻吻乔尼的脚,又退回大海,不时地发出低声絮语:“简妮……简妮……简妮……” 乔尼-麻雀把手指贴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他露出了笑容,心想:真不该自欺欺人!“梦魇”号从未来过蛋糕城,简妮也从未回过家。泡沫退去了,接着又重新低声细语地咕哝起来。乔尼开始觉得,让大海知道他的心事也不错。 “咱们待在蛋糕城干什么?”多嘴多舌一边啄他的肩膀,一边抱怨地问道,“咱们在等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在等某种征兆。” “征兆,是青蛙雨吗?” “啊哈,”乔尼冷笑一声,“青蛙雨、贵重货物和装信的瓶子……听着,我有种预感。海浪好像在告诉我什么……” “需要我飞进城,给你找个好点儿的医生吗?” “不需要,今天我更想做一位奇怪的船长。” “你还可以顺便思考一下,自己以后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和现在不一样的人。”多嘴多舌拉长声调问道,“你能肯定自己会遇到一系列征兆?或许是青蛙,或许是货物,或许是信件,马上就会来了?甚至全部都会来?” 乔尼惊奇地看了一眼这只鹦鹉,问道:“你看见附近有朵青蛙云了吗?” “我看见附近有一艘小船,还有另一位奇怪的船长。那艘船将一封信带到了蛋糕城。跟你希望的一样:在大海的尽头,有人把信装进了玻璃瓶里。” “而你却没告诉我!”乔尼跳了起来,抓过帽子,“你的聪明劲儿都上哪儿去了?平日一刻也不肯闭上你的鸟嘴,现在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不说?” 那艘小船船长的行为举止确实怪异。他在海角上来回折腾,一会儿在岸上东奔西跑,一会儿突然停下。他像是在与看不见的对手争论一样,不时挥几下拳头,偶尔还激动地摇几下拐杖。 “再过一会儿,他就该开始扯自己的毛了。”乔尼猜测。 “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多嘴多舌评断道,“因为你们都是奇怪的船长,当然更了解自己同类的怪癖。” “我真想不通,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把你炖汤喝!” “因为没人帮你炖。小多嘴多舌在替那些你懒得雇佣的人受累。你快去吧,否则咱们永远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咱们等待的征兆还是普通的青蛙。” 乔尼快步走向小船的主人。 “船长先生,我没打扰你和别人说话吧?”乔尼面带微笑,“请允许我向您引见一下我的两只耳朵,您可以向他们倾诉您的任何忧伤!” “八千千米啊!”船长叫道,激动地抱紧乔尼,“我跑了八千千米的远路只为送一封信,到*后却落得一场空!” “你在海里捞到信了?”乔尼问,“信里写了什么?坏消息吗?等一下,等一下……是关于遭遇海难的沉船的,对不对?信上的日期是上世纪的……” “完全不是!就是不久前写的信,保存得十分完好。多么惊人的故事啊!若是在其他地方,疲惫的旅人捎来这样的消息,人们都会甘愿送给我一袋金币表示酬谢,但这个领地上的泼妇却大叫着让我滚开,并当着我浣熊马克的面闩上了门。我只好去求女仆,说这是简妮给凯特琳姑妈的信。女仆却哭着说:‘凯特琳姑妈失踪了,今天早晨刚刚失踪的。我们不再需要任何消息了!’她甚至连一杯牛奶都没给我……” 浣熊马克还在愤愤不平地抱怨,不过乔尼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乔尼两眼望着这位船长,思绪却早已飞向远方。他的耳中回响着简妮这个名字。征兆成真了!海浪的低语不是空穴来风! “这不可能!” “我要是说谎,就让章鱼怪吃了我!” “我能看一眼那封信吗?” “哦,不行,亲爱的!这是我捡到的东西。”浣熊马克轻轻地摸了摸外套衣兜,“虽然没能顺利地交给收信人,但我可以把这封信卖给某家报社。肯定能引起轰动效应!” “求您了,”乔尼再次恳求道,“我必须看到那封信。” 如果那只浣熊不是那么热衷于这笔利润可观的买卖,他一定会注意到对方语调的变化。 “抱歉,无可奉告。”小船船长不近人情地回答,“如果每个不相干的路人都知道了信的内容,那我还能赚什么钱哪!” 显然,在浣熊马克的眼中,那个装满金币的桶在不断变大,以至于严重影响了此时此刻他理智的余额。否则该如何解释,他竟然敢称呼乔尼-麻雀为“不相干的路人”呢? “请收回您刚才的话,并立刻把信交出来!否则,我就将这把刀刺入你的身体,像刺入一块海绵一样!”一把出鞘的大刀不由分说地顶在了浣熊马克的肚子上。 “小心点儿,孩子,”浣熊提起沉重的手杖抵挡,讥讽道,“到今天为止,还没人敢命令浣熊马克做什么呢!” 乔尼紧紧抓住马克的长外套,马克则拽住乔尼的短上衣。争斗中,礼帽、大檐帽、纽扣、口袋、兽毛四下飞散。锋利的手杖**紧贴乔尼的右耳划过。幸运避过这一招的乔尼出其不意地来到浣熊身后,铆足力气狠踹一脚,把他踢落水中。 “信!”浣熊浮出水面,一边叫喊,一边用手在衣兜里乱摸,“你这恶棍,把信毁了!八千千米的路程全搭进去了!” 被击落水中的马克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他不敢上岸,只能挥舞着手杖,口中发出一连串咒骂。如果他的咒骂应验,传说中的章鱼怪会立即苏醒,并开始追捕这位放肆无礼的路人,一旦捉住就会将他囚禁于自己无底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