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老熟人 正午的集市,慵懒,清闲。卖玻璃珠的、卖长袍的、卖水果的……小商贩们一个个都打起盹来,低低的鼾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一两个没睡实的商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瞧自己摊位上有没有顾客上门。 “伟大的”季茨安,就是那位“猫和肉饼”号的船长,此刻正不慌不忙地沿着一排排杂货摊闲逛。他那条艳丽的红褐色尾巴高傲地摇过来摆过去。在他身后,炎炎烈日下,水手长不紧不慢地跟着。 “算卦吗,老爷?”一个茨冈女人在季茨安耳边喋喋不休地说,“我算得很准呢,过去发生过什么,未来会怎么样,以及结局如何,都能算出来。” 女人露出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只鹦鹉卧在女人拄着的手杖上,他的羽毛呈现出红、白、黄、蓝等好几种颜色,其艳丽的程度足以和他主人的花裙子相媲美。 “行了,算卦的!”季茨安挥挥手,想赶走她,“我没钱。” “有什么能瞒过女卦师的呢?你的事儿我都知道,比如钱箱子的事儿,还有你那条漂亮尾巴的事儿……” 季茨安猛然停下脚步。**起见,他机警地回头扫了一眼,一来想确定有没有人偷听到女卦师的话,二来想知道那条红褐色的假尾巴是不是还“长”在自己身后。独耳船长砍下他尾巴这件事,季茨安一直守口如瓶,对谁也没有提起过。 “嘘……小点儿声!”季茨安不安地说,并扔给女卦师一枚金币,“给,拿去吧。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关于……关于……” “关于尾巴的事儿?”茨冈女人接过话茬儿,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没尾巴的坏蛋!没尾巴的坏蛋!”鹦鹉聒噪起来,“船长是没尾巴的坏蛋!” 百无聊赖的卖地毯小贩和磨刀匠被吵醒了,诧异地朝这边张望。季茨安不高兴地嘟囔道:“让你的鸟闭嘴!否则我就开枪打死他……” “多嘴多舌是只好鸟,好鸟。”鹦鹉委屈地申辩,*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你从哪里知道我这么多的事儿?”“猫和肉饼”号的船长逼问道,“谁和你说的?” 在小船抵达海岸之前,失去尾巴的季茨安一直躲在休息室里没出过门。小船一靠近港口,他就打发水手长去给自己买了条假尾巴。也就是说,他没尾巴这件事不可能被外人知道。难道是独耳那个恶棍说出去的?或者是那两个幼稚的年轻人——小姑娘简妮和小伙子乔尼泄露出去的?也说不定,是水手长说走了嘴? “我什么都没说过。”水手长猜中了船长的心思,一口咬定此事与自己无关。 “没人告诉过我,老爷。”女卦师申明道,“我能卜算一切,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那我的未来会怎样呢?”季茨安好奇地问道,主动伸出手请女卦师看手相。 “您会诸事顺利,财运亨通,找到很多宝藏,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获得数不胜数的金币、金块、银砖、银勺子……” “在哪儿呢?”水手长看了看船长的手,不解地问。 “就在这儿!”女卦师在季茨安的手上比画着,“这里是金块,这里是银勺子……” “我是问,我应该去哪里找这些宝藏呢?” “这个嘛,只看手相我无法回答你,得用纸牌算一算。算一卦吧,我给你摆摆纸牌。纸牌什么都能告诉你——比如,去哪里能找到宝藏,路怎么走,船如何行……” 第二枚金币在阳光下一闪,就落进了女卦师花里胡哨的裙褶里。茨冈女人取出一副纸牌,在凉棚的阴影里开始摆起来。季茨安红褐色的脑袋和水手长带斑点的灰脑袋瓜儿凑在一起,俯向女卦师的地毯。 “你的路途遥远而艰难,”女卦师开始摆起牌阵,“向着叛乱者的死地岛进发吧,那儿的墓地里有秘密宝藏。” 季茨安船长着急地问:“那,我现在就走?” “别着急,老爷,纸牌上说你周五才能出发……” “周五?”水手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是十三号?” “当然。”女卦师睃了一眼那张红方块国王K,肯定地说,“看见了吗?白纸黑字写着呢。周五, 十三号。” 纸牌上什么都没写,红方块国王K还是红方块国王K。水手长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这是不祥之兆!我们不能……” “我们能,”季茨安打断水手长的话,“为了钱咱们什么都能!” “我不怀疑这一点。”茨冈女人狡黠地眯起眼睛,在红方块国王之上又摞上了黑桃王后Q和黑桃七,“请记住:上船之后,您需要在船左侧打三个喷嚏。” “你疯了!想害死我们吗?”水手长生气地叫道。 “这是纸牌的旨意。”女卦师耸了耸肩,“这个,看见了吗?黑桃王后。” “这是她说的?简直是胡扯!所有女人都爱胡诌八扯!” 季茨安用手堵住助手的嘴,点了点头,说:“我同意。打喷嚏就打喷嚏……就这些吗?如果我照着做了,那些数不清的财宝就都归我了?你确定吗?” “要是算得不准,就让猫把我撕碎,让鳄鱼把我吞到肚子里!”茨冈女人发誓说,“你会找到那些财宝的,会富得流油,就连魔鬼都会嫉妒你!” 水手长担心地看着季茨安,恳求他说:“船长,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在船左侧打喷嚏,又在十三号周五这么个不祥的日子出海,这样做简直是找死!水手们不会同意的……” “谁敢不同意?”“伟大的”季茨安扬了扬眉毛,恶狠狠地说,“是那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贫民、乌合之众吗?如果没有我,他们这些野猫还不知道在哪里熬肥皂,或者守垃圾堆呢!请你记住,我不信这些禁忌,这些都是迷信!任何人,哪怕只读过**书就该明白:超自然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对不对,美人儿?” 季茨安转向女卦师,但女卦师已经和她的鹦鹉一起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