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1611-1671)是明末清初杰出的学者和思想家。他早年的实证研究,以及在此基础上对“通几”和“质测”关系的说明,曾被看作是明清学术转型的象征。他的“五行尊火”论、“公因反因”说,则被定位为传统元气论和辩证思维发展的新阶段。他的后期代表作《药地炮庄》,烹炮三教,归本大易,更被晚清学者誉为解《庄》书 。把这些内容综合起来看,方以智的思想和学术所达到的高度,与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相比,殊无愧色。这大概也是论者乐于把他们并称為明末清初四大家的原因所在 。不过,披读方氏著述,我们可以发现,上述数点其实都不是他个人的“孤明先发”。从其家学和师承中,我们可以找到大量的近似内容。就实证研究而言,方氏喜深考,受塾师王宣的影响。王是一位易学家,擅长以象数言物理。方以智曾经这样回忆道:“智十七八,即闻先生绪论。旷观千世,尝诗书歌咏间,引人闻道,深者征之象数。其所杂著,多言物理。” 他早年的作品《物理小识》,即是对老师工作(王宣著有《物理所》一书)的继承和模仿。 “通几”和“质测”的区别,见于方孔炤的《知言鉴》。此书虽然失传,但它的一段话却保存在《青原志略》中:“诂家沾懘,诐遁簧鼓久矣。曰宰理、物理、至理,曰公性、独性、习性,曰质测,曰通几,姑离合而陈之,乃可决耳。” 由这段话可以知道,“质测”“通几”二词并非由方以智所创发,他的父亲早已使用过同样的术语。 “公因反因”说,也是方孔炤的发明。《药地炮庄》卷一载有方以智自述的话,就是明证:“老父在鹿湖环中堂十年,《周易时论》凡三成矣。甲午之冬,寄示竹关。穷子展而读之,公因反因,真发千古所未发。” 方以智的第二个儿子方中通,则径称此说是他们方氏易学重要的贡献:“公因,一也。反因,二也。此方氏之易学,真破天荒。” 既是“方氏之易学”,那当然就不能看作方以智一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