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非常细致地观察……
一动不动地观察……瞪着眼睛观察!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在柏县外围的金山上,五班众人趴在石头垒起来的掩体前,仔细观察着山脚下的柏县县城。
殷杰发现因为长时间瞪着眼睛观察,自己的视力似乎下降了。他看东西开始模糊。不仅如此,风一吹,他还会不争气地流眼泪。
“糟糕,我这是用眼过度了。”
殷杰不得不闭上眼睛,问郑宝宝:“宝宝,今天的柏县有什么变化吗?”
郑宝宝的声音传来:“大门还是紧闭着,三米多高的城门,炮弹都打不破呀。而且,这柏县的地势比肖政委跟我们说的还要复杂,大门口有三排守卫,每排10人,等于进城的人要经过三次检查,才能进去。我能想象县城里面的布防会有多么森严,可能城里的敌军数量远超我们之前预计的100人,甚至可能有1500人。我觉得是柏县临时增兵了……”
“说得没错,侯敏呢?”
“以我侯敏的本事,多少人都无所谓,打就行了……”
“咳咳,知道你武功高,行了吧。李铭,你呢?”
“我……我建议我们跟政委汇报情况,等候指示。”
“知道了,你等于没有发言。吴饭,你嘴里发出的是什么声音?”
殷杰刚说完,就听到郑宝宝大喊:“吴饭在偷吃干粮!”
“才不是呢……我……我吃的是自己剩下的……”吴饭焦急地辩解。
“你吃的才不是自己剩下的!啊,我们的干粮怎么只有这些了?”
孙传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殷杰闭着眼都可以想象得到,他一定是站起来靠在树上,捋了一下头发后才说的。
“看这干粮的数量也就够**的量了,我估计,班长的目的不是观察敌情,而是想让我们饿死。对吧,班长?”
虽然一起在跑马场训练了几个月,也曾一起抓捕马县长,但是孙传静的声音依然那样阴阳怪气,惹人讨厌。
殷杰不得不睁开眼睛——果然,其他人都还伏在石块堡垒内,唯独孙传静靠在树上,表情怪异地望着自己。
“咳咳……”殷杰清了清嗓子。
他清嗓子的间隙,众人已经围绕干粮不足一事叽叽喳喳争论起来。大家让殷杰拿出肖华的计划,想要再一起揣摩揣摩……
殷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郑宝宝,这是他们出发前肖华给他的。郑宝宝读道:“金山之上,有人接应。佯败之计,引蛇出洞!一周之际,内外夹攻。”
孙传静扶了扶眼镜:“观察柏县两天了,看来要攻破柏县就不得不靠这个计谋了!”
郑宝宝也点头道:“这个老鼠将军侯金刀胆子太小了。柏县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如果他不主动出击,我们不来个里应外合,要拿下柏县还真不容易。我们打不下柏县,也就截断不了白军的粮草补给,就无法帮助到黎川的正面战场了!”
殷杰摇头道,“可是接应我们的人呢?再说了,根据我们两天的观察,柏县的实际兵力和肖政委之前所预计的兵力相差甚大,如果按照计划行事,我们的胜算不大……”
“那怎么办?我们继续等下去吗?”侯敏说道。
“我们可不可以不打了,直接回跑马场?”吴饭问道。
“你要当逃兵吗?”郑宝宝对吴饭说道。
这时殷杰抖出了自己的想法:“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混入柏县,先了解清楚柏县接应我们的同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郑宝宝和孙传静都眼前一亮。
侯敏急忙问怎么混进去,殷杰嘿嘿一笑,说步就是“捉山鼠”。
郑宝宝顿时吞了好几口口水。之前她吃过一次殷杰烤的山鼠,实在是美味。 这一次的烤山鼠味道依然很棒,大家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就连一开始矜持着不肯吃“山鼠”的孙传静,后也不顾形象,抓着山鼠腿啃了起来。
殷杰看大家吃得很香,自己却拿了小的一只山鼠坐到一块石头上思考起来。
烤山鼠当然和混入柏县毫无关系,他这么说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他嚼着山鼠肉,思考着真正混入柏县的办法。
他总觉得办法就在眼前,却又一下子捕捉不到那个灵感。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极为轻微的呼喊声:“救命……”
殷杰左右四顾,黑漆漆的树林中并无半个人影。
殷杰侧耳倾听,只有那阵阵风声。
正当殷杰以为是自己一时幻听之际,又是一声极为轻微的“救命”声传来。
这一次殷杰确定了,没有错,是有人在喊救命!
殷杰马上招呼众人,小心搜寻起来,后在离他们一百多米处的一个大坑中发现了一名受伤的年轻男子。
侯敏力气大,他跳下坑举起受伤的男子,其他人则帮忙把男子挪到一边,郑宝宝赶紧上前把水壶递给男子。
男子喝了两口水后,对殷杰他们说道:“你们……你们还是小孩……”
郑宝宝不悦道:“有志不在年高,我们年龄小,可我们志气高!”
男子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面卷起来的旗帜,递给殷杰。
殷杰等人这才发现男子的腹部有两个伤口,显然是枪击造成的。
“如果碰到红军,麻烦你把旗帜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进城后找‘花魁’,还有,初一、十三、廿八都有队伍运粮来……”
殷杰打开旗帜,发现是中国工农红军的旗帜。私藏这种旗帜要是被白军发现,那是要被杀头的。殷杰等人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奄奄一息的男子是自己人。
殷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烤山鼠递给他:“要不要吃烤山鼠?”
男子接过山鼠啃了起来:“在坑里三天了,我真的饿了……”
郑宝宝这时候问道:“同志,花魁是谁?”
男子侧过头望着满天繁星,说:“可惜,我不能亲手把旗帜插在城墙上……对了,小心……小心……”
众人随着男子的视线望向繁星,等着男子说到底要小心什么,可男子却不再往下说了。大家回头去看男子,发现他望着繁星的双眼依然睁着,嘴里还有山鼠肉,人却已经咽气了。
郑宝宝注意到男子的手指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应该是咽后一口气时在地上划下的。郑宝宝拉着殷杰看,殷杰扫了一眼后说:“是个一字。”
“什么意思?”吴饭怯生生地问。
“谁知道呢。”殷杰给男子合上双眼,轻声说道:“同志,放心吧,我们会把旗帜插到城墙上的!”
孙传静建议把男子埋在之前发现他的坑里,也算是入土为安,但殷杰坚持另找一个地方将他埋葬。“怎么都不能让他埋在敌人挖的墓坑里!”随后他便带着五班众人在不远处重新挖了一个坑。
将男子安葬后,郑宝宝按殷杰的要求,给男子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义士之墓”。殷杰在手心偷偷描了好几遍“义”这个字,心中默想:阿黄,等解放全中国了,我一定回马兰坡村给你把对的“义”字写上。
殷杰问郑宝宝:“今天是不是十二号?”郑宝宝点头,问殷杰:“有什么打算吗?”殷杰望着繁星,对众人说道:“明天我们就混进柏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