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的动物》是罗马尼亚**当代作家、科学院院士尼古拉·布列班的代表作，被公认为罗马尼亚当代的经典小说。小说围绕着几桩连续谋杀案的调查展开，调查的过程也是推动小说情节发展的主要元素，整个过程的缜密逻辑与纷繁的人际关系，都牢牢掌控在作者的手中，展示了开阔的格局，构思奇妙，扣人心弦。即便在题材方面以凶杀案的调查作为展开，但是在对谋杀案的调查中，并未只是停留于犯罪小说或侦探小说的写作上，而是通过倒叙、穿插、转述等手法，从对社会、道德、人类心理的探究和沉思使得该小说达到了更加深刻的境界，其中的人物，从侦探到预言家，从情妇到医生，从嫌疑犯到智障儿，无不具有经典色彩。这部小说并不隐讳的暴力、粗暴的审讯、强奸、凶杀等场景，营造变幻莫测的复杂结构，以沉湎于幻想或偏执狂的人物，编织出富有魔幻色彩的情节，在扑朔迷离的叙事中，展现人物深层的心理起伏和意念，充分调动读者的想象力，触发无尽的联想和回味。同时又在其细腻的笔触下，不乏精巧的虚幻元素，显示出大家熟悉��他以往的魔幻现实主义的痕迹。

亚列山德雷斯库是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汉子，保养得很好，曾经是职业军官，很像一个捍卫职业荣誉的典范，或者说他就是这样的典范。他身材适中，或许稍矮了一点，手大而白，特别富有男子汉气概和表现力，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宝石戒指。这枚戒指乃是他个人荣耀的确证之一，表明他或许可以让任何人丢脸，但自己不会因此而感到太大的悔意。一头卷发，鬓角已经发白，梳理得油光水滑，一如战前的时尚模特，灰色的眼睛冷冰冰的，直视一切，方下巴刚毅有力，近乎冷酷，与他沉稳、严厉和深思熟虑的动作完全协调。他说话很少，即使说得较多的时候，给所有人的印象也是并不多话，这是他自己似乎并未注意到的天赋。他衣着十分讲究，总是喷洒上香水，有规律地修剪指甲，鞋子永远擦得油光锃亮。其他任何一个男子或许感到可怖的这一切细节，他却乐此不疲。女人们议论说，此人气度不凡，而他开始变得更加深沉。亚列山德雷斯库没有同她们浪费太多的时间，没有结过婚，或者很久以前有过婚史，但也并不漠视或者鄙视她们，而她们始终是他的同盟军，不论认识或者不认识他。他像那天下午很晚的时候去拜访的格尔达老医生一样，是一个老派的人，但风格迥异，属于次情感挫折之后又遭遇二战突袭的男人之一。 他与康布里亚中尉是不久前在L城相识的，但在去工厂的路上，他十分偶然地发现中尉目前在纳德拉戈工作，于是出动那辆老旧的大救护车几乎完全失去了意义。他的想法——虽然也不很持久——是见到中尉。 他在民警科找到了中尉。康布里亚似乎正在等着他，准备立即领他去关押列卡的办公室。但是，亚列山德雷斯库用一个简短的手势表示拒绝，坐在了一张到处可见的按**规定标准统一制作的椅子上，佯装出稍许有点疲乏的神色。 “你怎样从这儿脱身？”他问康布里亚，而康布里亚真诚地回答道： “我想幸亏自己对这种活儿不太感兴趣……” “哈——哈！”检察官有点虚情假意地笑道，“我觉得你不太被重视……我想说你不是一个很贴近群众的人……” “我也感觉到了……可能是因为我不讲职业行话……” “啊哈，想起来了，原谅我问你，同霍拉克很熟吗？他是区里的一位大人物。” “不熟，”康布里亚回答说，他的蓝眼睛——颜色很浅，随着灯光的轻微的变动而改变——盯着对方，“根本不认识他。” “是吗？……”亚列山德雷斯库有点诧异，似乎在思考什么，“但他认识你，而且很熟……对你很夸奖……” 康布里亚耸耸肩，做了一个半吃惊的手势，但脸上很快出现了欣喜的轻微潮红，而检察官好不容易才压住了自己满意的微笑。随后是一阵短短的叹息，亚列山德雷斯库将一张白纸拉到自己面前，写了两个短句，折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撕下写了字的部分，再叠起来放进口袋里，而在留下的另一部分上开始灵巧而随意地画着什么，从中尉所在的位置看不太清楚。 “有人告诉我，今天下午是你主持讯问？” “当然，”中尉迅疾回答道，“我拿的就是这份工资，主持讯问……有什么不妥吗？” 亚列山德雷斯库没有回答，在继续画画，稍停等片刻后问道： “马泰亚什没有麻烦你？……要知道并未正式聘用他管事，任何时候都可能被辞退……” “我无所谓，”中尉说道，无意中试图模仿检察官的恬淡和冷漠，“我只是怕他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他的小聪明妨碍他用常识来进行判断。” “一个聪明的军士长，是吗？”检察官冷笑道，“不太匹配？！” “为什么？”康布里亚说道，“同什么不匹配？同一部二流小说？同布雷埃斯库的那些老俗套的短篇小说？布雷埃斯库在一封信件中坦认，很早前曾写过一个军官，而且是一个极难有机会晋升的军官，不是吗？！”“同什么不匹配？同一部二流小说？” “我觉得你不太喜欢布雷埃斯库？”亚列山德雷斯库一边问，一边继续画画。 “怎么不喜欢，我跟随他写学位论文，也就是说评论他的作品……” “哦，你是读语言文字学的？” “对，”中尉回答说，又迅速补充道，“现在您会问我到民警局来干什么？” 亚列山德雷斯库慢慢抬起眼，懒洋洋逗趣般地盯着他： “你是个聪明人。我正想问你怎么沦落到了民警局里？” “您不想见见列卡，见见那个被告？”中尉改变了话题，因为他知道检察官有时会问他早就了解得很清楚的事情，是一个古怪的人，令人失去镇定…… “我不喜欢矫情的人，”亚列山德雷斯库突然冷冷地说道，“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戴上你的大盖帽，随我来。你认识格尔达医生，到他家里去过吗？”随着这句话，他站起身来，拧上钢笔帽走了，将画画的纸留在了桌子上。 康布里亚跟在他身后，瞬间觉得那张纸很有诱惑力，极想伸手去拿，但又怕被检察官发现，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而在同一时刻，又十分恼恨自己的怯弱，尤其是想到回来时肯定再也找不到这张纸，天知道哪个部下会将它扔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或者不加怀疑地将它撕碎，他更是恼火不已。康布里亚随着检察官在那个夏晚的不寻常的暑热中走了许久，想着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回去取桌子上的那张纸。他找到了一大堆借口，却不敢回去，正如刚才亚列山德雷斯库出门背对他时，他不敢采取简单得多的一个动作——取纸——一样。一个具有如此大的自主力的人习惯于别人听从，其强大的克制力不容他突然回过头来，即使怀疑背后…… “多么愚蠢！”康布里亚暗自想道，“他的权力或者职位竟然吓得我……这个局外人……总之，愚蠢，愚蠢！” 然而，或许那张纸侥幸将留在同一个地方，他发誓晚上回去不论多晚，也要找到它，在亚列山德雷斯库方方正正的冷峻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毕竟是令人很感兴趣的事情：金字塔的不规则菱形和三角形，帆船，年轻女人的面孔，直立的马，美国的**大型轿车或者押花签名？无论如何，他将相当轻松地在画中发现检察官的兴趣何在，他的淡漠有几分是真的。这至少是有价值的，出于这“小山沟”里的腻烦，但……不，不是职位，而是这个人更使他感兴趣。这种精心打扮而过时的外表，或许只是巧妙的托词，用来谋取这个具有权力的职位。这个民事职位具有更多的军事性质，一般人起码十年才会有人问津，但这个人只用了短得多的时间就掌控在手。 “归根到底，是一个哗众取宠的骗子，一个来自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骗子！” 康布里亚喜欢自己后这句话，重复了几遍，终于露出了微笑。而亚列山德雷斯库在他旁边严肃地走着，脸色紧张，平静，苍白。康布里亚感觉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们沿着**大街边上种着沾满灰尘的柳树的人行道慢慢走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往下走向格尔达医生的家。那是一栋长形的老式建筑，临街有八扇大玻璃窗，大门边的墙上安装着一块淡蓝色玻璃板，告知这里也是地区医务所的所在地，其实以前原本是格尔达医生的私人诊所。

记忆，阅读，另一种目光（总序）/ 高兴 / 1 在人性的天平上（中译本前言）/ 陆象淦 / 1 章 / 1 第二章 / 10 第三章 / 27 第四章 / 39 第五章 / 48 第六章 / 79 第七章 / 94 第八章 /202 第九章 /223 第十章 / 345 第十一章 / 423 第十二章 / 451 第十三章 / 478 尾 声 / 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