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心中的田园牧歌
站在凯瑟琳娜这座房子的二层,可以透过整面三角形玻璃墙,看到田园、沼泽,直至远处的拉荷姆湾。发现这极好的视角,出于一次偶然。那时凯瑟琳娜和丈夫尼尔斯(Nils Bernhardsson)刚刚买下这个位于瑞典南部图勒科夫(Torekov)的院子,并打算重新改造其中这座旧谷仓。他俩年轻时都曾在这一带生活,随着工作、创业而离开故土,多年后重新回来,希望把他们的夏日别墅(Summer house)建在这里。
夏日度假文化在瑞典是一种传统。对于北欧人来说,冬季漫长,自然所赠予的好时光只有短短的一个夏天,所以要及时行乐。很多家庭都拥有一间坐落于郊外静谧山水间的度假屋,屋子或大或小、丰俭由人,但“夏日度假”并不是富人的特权。人们利用6月底到8月初的长假奔向大自然,在自己的度假屋中度过一段与自然亲近的时光,放松身心,从中获取能量与活力。图勒科夫所处的地区恰是一个**的夏日度假之地。这里临海,有着延绵起伏的田野、森林,有着充沛的阳光和安静且缓慢的节奏。一日,当凯瑟琳娜站到旧谷仓的高处时,忽然发现眼前视野如画一般,十分开阔且有层次。从屋顶上下来,她便和尼尔斯一起开始了设计和构思。他们把混凝土、玻璃和木材混合运用,将谷仓视野开阔的一面墙全部打掉,改成6 米高的玻璃幕墙。凯瑟琳娜负责选材和配色,尼尔斯负责设计图纸以及所有具体而细致的建筑工作。
经过两年的改造,这座旧谷仓终于变成了眼前的模样——一层临窗是凯瑟琳娜那张又大又长的餐桌,坐在餐桌旁用餐,可以看到院子里满眼翠绿和游泳池荡漾的碧蓝。再往高推一个层次,两阶台阶之上,连接着开放式厨房的操作台。岛台,是一家人喝咖啡、吃早餐和闲聊小憩的地方,视野比长餐桌处高出一截,可以看到更远处的田野。而如果爬上二楼三角形屋顶的阁楼,则可以让视线跃过田野一直延伸向海面。二层是尼尔斯的工作室,一张宽大的绘图桌、一组舒适厚软的单人沙发和脚凳、一套皮革躺椅、两盏钓鱼灯和一窗醉人风景,简约朴素,又极其**。
尼尔斯经营着和环保相关的生意,常年在世界各地间穿行。凯瑟琳娜同样有自己闪闪发光的事业,从早年间成功创办童装品牌Sagofén并获得“**御用儿童连体衣”的荣誉,到后来因照顾三个女儿和家庭,卖掉童装公司转向花艺设计和餐桌布置,她又成功地将自己的兴趣开辟成崭新的职业方向,并取得了丰硕的成就。
我曾在几年内三次拜访这座位于图勒科夫的房子。凯瑟琳娜一家人原本像所有瑞典家庭一样,平时生活在都市的公寓中,只有夏日来临时,才会一起到夏日别墅度假。但渐渐地,凯瑟琳娜越来越迷恋这里的平静与自然。当她坐在屋子里,看向田野和远处的海,总能感受到无尽欢喜。她喜欢在田地间漫步,在森林里采集苔藓、落叶和各种各样的浆果,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带给她灵感,于是她干脆把家彻底搬到了这里,既享受夏日的丰盛,也接受冬日的沉闷,毕竟,生活真正的乐趣在于人内心的色彩和双手的创造力,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让她感到舒畅,那么,为什么不呢?
后来,当她带着我驾车在无尽起伏的田野、丛林间穿行时,我也渐渐体会到了这种心情。不远处就是海湾,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阳光下闪烁的海面。黑白花纹的牛吃着草,云朵在空旷的田野上投下淡淡阴影,肥硕的羊儿瘫倒在山坡上晒着太阳,目光涣散,好像丝毫不会担心,天光正在逐渐变短,黑暗的冬天就要来临……
走过她生活的地方,我找到了在她《四季餐桌》(Dukningefter säsong,中文版已出版)一书中每幅画面灵感的出处。这里的一草一木、森林大海、每一缕阳光、每一片田野都塑造和影响着她的审美,夏日的丰盈美好和冬日的凛冽黑暗也让她更珍惜自然中的万物,并以不拘一格的形式运用到创作中。
春天,鸡蛋、蛋壳、刚萌芽的枝条、小鸟的羽毛在她手里变幻出万物复苏的复活节派对;初夏,她用刚收获的土豆配以各色野花设计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仲夏节餐桌;秋日,千奇百怪的南瓜和飘逸的白纱可以是婚礼派对的创意;冬天,松枝干果和红玫瑰,毫无悬念地燃烧起人们对圣诞的期待……
在凯瑟琳娜那张又长又宽的餐桌上,我们一起吃过好多好多顿饭。她亲自下厨煮黄油土豆、煎芦笋,或利落地拌一大盆色拉、烹制出一块**五成熟小牛里脊。在餐桌上,我还见到了她的家人。她的三个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和父母保持着既独立又亲密的关系。在那次家庭BBQ 烧烤聚会上,她的大女婿(大女儿出差缺席)、二女儿一家五口、三女儿和新交的男友从四面八方聚来一起为我们接风,一家人其乐融融,让人觉得格外美好。
我们喝着杯中的葡萄酒,一边帮厨,一边闲聊。那晚,小女儿和男友用前**凯瑟琳娜布置餐桌的蔬菜炒了一大锅什锦烩菜,颜色丰富漂亮;尼尔斯亲手制作瑞典特色的麋鹿肉饼;凯瑟琳娜用从院子里采摘的玫瑰和小果子布置餐桌;大女婿生火烤肉,二女婿照看着孩子们……
暮色渐沉,不断变换着远处海面、田野和树林的颜色。当如火的夕阳升起,将远山和树木一点点从深蓝色变成漆黑的剪影,又移到那六米高的玻璃幕墙上,让整栋房子披上了一件如火焰般耀眼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