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周日,市**人潮汹涌。地段的M.E.S商场里,每一家店铺都挤满了趁着**出来闲逛的男女,就连平时冷清的书瀚咖啡馆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书瀚咖啡馆既卖书,又卖各种饮品,是一家打文化牌与情怀���的连锁店,数年前进入冬邺市后,已经在写字楼、居民楼周边陆陆续续开了十来家直营店,书没卖出去多少,全靠售价高昂的饮品维持运营。 在书瀚,便宜的咖啡一杯也得卖五十元,几个月前推出的节气饮品更是高达七十元一杯。冬邺市将饮品卖到这个价钱的店铺实在不多见,不过也因为如此,顾客只要买上一杯就可以去消费区闲坐,从开门待到打烊也没人来催。 相对较高的个人消费赶走了部分顾客,与别的咖啡店相比,书瀚的消费区格外宁静,人们即便要交谈,也会下意识压低音量。不过这只是工作日的情况,一旦到了处处人满为患的**,书瀚也势必要接待一些“管不住嘴”的客人。 M.E.S商场负一层有一个大型儿童室内游乐区,书瀚咖啡馆正好是离这个游乐区近的饮品店。很多年轻的父母都倾向于带玩累的孩子来书瀚喝一杯奶昔、吃一碟甜点,顺带在书架上挑几本少儿读物。原本宁静的消费区因为有了小孩的到来,顷刻间成为喧闹的“重灾区”。 佘群准备今年考研,在书瀚办了张会员卡,早早前来占据位置,学习资料铺了满满一桌,前几个小时还能专注于温习,自打几个聒噪的小孩冲入店中,他便再也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习题上。 小孩们求知欲强,一边翻书一边高声询问:“妈妈,这是什么呀?”“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佘群思路被打断,屡次回头以满含怨气的眼神瞪视那些旁若无人、肆意喧哗的父子、母子,却又无计可施—他并没有胆量走过去,提醒对方这里不能喧哗。更令他头痛的是,问“为什么”的小孩还是书瀚里“安静”的一类。更可怕的,是那些尖叫着跑来打去和号啕大哭的“小疯子”。 佘群烦躁地抓头,感到自己快被这些“小疯子”给逼疯了。他从厚厚一摞资料中抬起眼,观察和自己一样被打搅的顾客,发现大家都面有难色,皱眉的皱眉,咬牙的咬牙,其中一名男子更是频繁地挺直腰背,并粗重地叹息。 这男子佘群挺眼熟,三十多岁的年纪,与他一样办了会员卡,时常坐在他的东北角,每次点一杯薄荷茶,抱一撂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半个月前佘群一时好奇,趁男子离店解手时偷偷看了看对方桌上的书,发现全是悬疑恐怖类小说。作为一个惜时如金的备考生,他实在不明白,这寡言少语的男子为何能花这么多的时间看“闲书”。 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三角眼,颧骨突出,架一副黑框眼镜,长袖T恤搭配洗得发旧的牛仔裤,走路总是低着头,有些驼背。大约是个失败的社会人,说不定是因为丢了工作,才来书瀚消磨光阴。 如此一想,佘群不由得“啧”了一声。他这个年龄的青年,尚未经历过工作上的挫折,对学业、事业皆抱有无限的热情,平素瞧不起的,便是自甘堕落、暮气沉沉的“社会人”。 不多时,男子回到消费区,佘群连忙将拿在手中的书放回去。男子显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并未流露出该有的疑惑与不满。两人擦肩而过时,眼神短暂交会,佘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焦虑、低落、平庸。没用的男人—彼时佘群如此想。 此时此刻,竟是这平庸的男子站起身来,挺胸抬头向吧台走去,要求工作人员提醒带小孩的顾客注意音量。佘群颇感意外,支着下巴目送男子回到座位。 很快,一名男性工作人员笑容可掬地将“不要打搅他人阅读”的告示牌指给年轻父母们看,消费区因此安静了下来。佘群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废物中年人”也不是全无用处。然而好景不长,安静仅维持了短短五分钟,小孩们又哭的哭、闹的闹,家长们似乎也束手无策。 佘群将笔“啪”一声拍在桌上,忍无可忍,在手机上向好友吐槽:书瀚这种地方就不该放小孩子进来!又不是麦当劳、肯德基!他们看得懂书吗?我今天的题又没刷完! 佘群已经被吵到麻木,索性给自己放个假,戴上耳机和好友一起打起了游戏。几局游戏下来,佘群抹了把脸,明白今儿当真是废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图书馆将就一下,忽见闹得厉害的那一桌有了新的动向—孩子妈妈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包纸巾,似乎是要去卫生间,小男孩紧紧抱住她的腿,嗓子都号哑了,还舍不得闭上嘴。 “妈妈!你去哪儿?别走啊!陪我看动画片!” 女人安抚了半天,小男孩也不肯松手,反倒嚷得越发带劲。女人也火了,说了两三句重话,直接将男孩扔在原地,径直向书店外的卫生间走去。大约平时被宠惯了,男孩呆了几秒,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引得消费区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佘群下意识看向那名男子,毫无征兆地感到一股杀气。佘群几乎认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在他的认知里,遇到这种事顶多是嫌烦,哪会产生这么浓厚的杀意。 视线里,男子脸色阴鸷,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摸出一件物事捏在手中,缓缓走到还在哭闹的小男孩跟前。除了佘群,无人察觉到危险,而他已经怔立在自己的座位边,心脏狂跳,呆若木鸡。 小男孩毫无察觉地仍在哭闹,甚至对男子做了个鬼脸,但一切声音随着男子右手往前一捅的动作戛然而止。消费区静如坟墓,所有人都呆立着,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这时,才有人惊声尖叫—“啊!杀人了!” 人群以男子为**,如潮水般向四周退去。男子一下将匕首拔出,小男孩像一截被蛀空的枯木,陡然栽倒在地,不停地抽搐着。 佘群瞳孔迅速紧缩,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嘴唇不自觉地颤动,浑身血液直冲脑门。男子眼中的麻木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残忍,似乎还迸裂出数道血光。 那滴着鲜血的匕首尖直指人群,一时间,恐惧令空气凝固,如巨石一般挤压在目击者心口。数名父母不在场的小孩正低声哭泣,而现场的成年人—从工作人员到顾客,被吓蒙了也好,胆怯懦弱也好,竟无一人挺身而出。 被刺穿咽喉的小男孩终于不动了,男子扯出一记狰狞的笑,旋即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离自己近的一个小孩。小孩惊惧的哭声仿佛溃逃的号角,佘群个冲出消费区,身后跟着仓皇的逃命者。很多人边跑边喊:“他身上有刀!” 男子杀红了眼,像披着人皮的野兽终于撕碎伪装,露出獠牙。人们疯狂地逃离此处,唯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逆行闯入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