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自从那个戳穿了梁知*深隐秘的夜晚之后,在对他极度厌恶和鄙视之后,慢慢的,我的心又开始对他一点一点地回软起来。而回软的根基,居然就是他那天的*后一句话:“其实,我们是一样的。” “我跟你,永远都不可能一样。”当时,我如此断然地否定他。 但是,渐渐的,我不得不承认:确实,我跟他是一样的——丝毫没有比他好,可能跟他一样坏,甚至比他还要坏。 难道不是吗? 我,一个自诩的复仇者,一个自诩的法官,在来到梁家之后,以梅梅的历史为*初的线索和*后的铁证,一直追究、研析和审判着所有人的罪,但却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有罪的人。对于婆婆和庄雅姑且不论,对于梁新,我的罪自不待言:欺瞒,哄骗,不忠,利诱,简直是罪大恶极。对于梅梅,我当然也是有罪的。如果说爱是一个银行,如果说梁知、梁新和婆婆他们都贷着梅梅银行的款, 那么,在梅梅死去十年之后,我却托她的福,开始享用这笔贷���的红利……我是梅梅的强盗和窃贼。不,不仅是对梁新和梅梅,还有我为了进县人民医院而利用过的青春痘,到郑州后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和 解决手头拮据而上过床的那些男人,在诊所打工时蒙蔽过的那些求医问药的陌生人,还有那个我拒不相认的差点儿被我推进井里的哑巴……即使是对于欠我*多的梁知,我也没有自己认为得那么委屈。从*初的认哥哥,到后来想方设法要他喜欢我,用尽心思想要怀上他的孩子,在怀上他的孩子后又跑到源城要他承担责任……“你要去看我。偶尔去看就成,一年一两次就成……”这是我求他时说的话,可这可能吗?难道我不想时时看到他的面容?不想时时嗅到他的气息?不想让他的汁液每天都浇灌我的身体?对于这个男人,我一直都是贪婪的。十分贪婪。可当这种十分贪婪的贪婪被他识破后我就恼羞成怒,还伪装成一个受害者的模样闯进他的生活,试图给他以绵延无期的纠缠和折磨…… 我比他,好在哪里?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脚下的路千里迢迢,心里的路万里迢迢,我走了这么远,走到如今,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早已经在岁月里陈旧的秘密,像一坨屎,因为一直被冷冻在记忆的冰箱里,所以没有人能闻到它的臭味。就是偶尔拿出来一下或者被碰一下,它的臭味也因为被冻得太久而缩成了*小的一团。而且,很快就又被送回到了冰箱里。人们都想把它忘了。彻底地忘。而我,我却把它从冰箱里取了出来,不屈不挠不依不饶地取了出来,用火将它一点一点地加热,让冰冻的它一点一点融化,让它的臭味弥漫得越来越浓烈,让它令人恶心的粪汁四处流溢…… 没错,我发现了他们的罪。他们一个一个都有罪。但是,现在,我居然也发现了自己的罪,这么多罪。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与他们为敌。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其实我不是在与他们为敌,我是在与自己为敌,在与自己的内心为敌。在与自己的内心为敌了这么久之后,我*终发现:自己等于他们。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我这么做到底,就是为了发现自己的罪?就是为了发现自己也是一坨屎?我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呢?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手执利器的战士,一直以为自己在英勇杀敌,难不成我其实一直是在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