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黑夜劫道 狼狈骑士
桑丘一直站在山头上,看着他主人发疯,一个劲儿只顾揪自己的胡子,嘴里诅咒着命运,叫他认识了这位主人。他瞧主人跌倒在地上,一群牧羊人都走了,就下山跑到主人那里:“堂吉诃德先生,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回来!你冲杀的不是军队,只是两群羊!”
“跟我作对的混蛋魔法师诡(gui)���多端,会这样变来变去。这个老是跟我过不去的恶人瞧我这番一定得胜,心里嫉妒(ji du),就把敌对的两军变做两群羊。”
桑丘凑近查看主人嘴里的残牙,不料被神油喷了一脸,恶心得大吐一气,弄了主人一身,结果两人浑身湿淋(lin)淋的。这时,桑丘忽然发现褡裢丢(di口)了,差点急疯了,反复咒骂自己,想要撇下他主人回老家去,哪怕辛苦一场,工资白丢,主人许他的海岛总督落了空,他也顾不得了。
堂吉诃德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wu)着嘴,一手牵着马,来到桑丘面前。这位侍从正胸脯(pu)靠着驴背,手托着腮(sai),愁容满面。堂吉诃德忙给他鼓劲打气:
“桑丘,你应该知道,不干超人之事,不成出众之人。咱们经过那些狂风暴雨,都是马上要天晴风定的征兆(zhao),表示时势就要好转。因为无论好运坏运,绝不能老不转变;由此可见,坏运交了很久,好运就在眼前了。所以你不必为我眼前的倒霉而烦恼,我那些事都和你不相干。”
桑丘说:“怎么不相干啊?难道昨天给人家兜在毯子里往天空抛的那个人不是我老子的儿子?今天丢掉的褡裢袋和我的全部家当都不是我的东西?”
堂吉诃德也感到有些意外,但马上宽慰侍从:“不必管它。桑丘老弟,你且上驴跟我走吧。上帝养活着天下万物,连天空的蚊子、地下的蠕(ru)虫、水里的蝌蚪(ke d6u)都有它们的口粮;而且上帝慈悲无量,叫阳光普照好人坏人,雨水普及正人邪人,他决不会短了咱们的,何况你我还到处奔波着为他效劳呢。”
桑丘说:“你做说教的教士,比游侠骑士还强。”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说,天渐渐地黑了。主仆俩饿得慌,却看不到一家可以投宿的客店,忽见前面路上一大簇点点的光亮,好像一团流动的星星,向他们迎面而来。桑丘扯紧驴缰,浑身簌(su)簌乱抖,像得了疟(nue)疾一样。堂吉诃德勒住马,一脑袋头发全都倒竖起来。他勉强振作精神说道:
“桑丘啊,没什么说的,这番准碰到了*艰巨、*凶险的事,我得把全身的勇气和力量都使出来才行。”
两人退到大路边,再仔细观察那移动的光,不一会儿就见过来二十来个穿白衣的人,骑着骡子,拿着火把,后面是一架盖着黑布的抬床,再后面是六个穿黑衣的人,他们骑的骡子也从上到下披着黑衣。堂吉词德以为那担架抬的是受了重伤或已经死了的骑士,专等自己代为报仇的。
堂吉诃德托定长枪,坐稳身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路当中,质问过路人的来历和去向。一个白衣人说没工夫一一回答这些问题,踢动骡子直往前跑。盛怒中的骑士一抓揪住对方骡子的笼头,吓得骡子抬起前腿立起来,把主人从臀(tun)后翻落下地。一眨眼,堂吉诃德又把另一个穿丧服的人刺得重伤倒地。就看他回马左冲右突,煞(sha)是灵活,驽驿难得也像生了翅膀似的,旋转得很轻快。那群举着火把的白衣人吓得向旷野狂奔,几个行动迟缓的给堂吉诃德揍得不轻,他们都以为这家伙是地狱(yu)里的魔鬼,专为了夺取抬床上那具尸首来袭击他们。
**个颠下骡的白衣人被堂吉诃德的枪头顶着,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刚从拜沙城来,一起还有十一个教士,就是拿着火把逃跑的那些人。我们护送抬床上的尸体到赛果比亚去。那是一位绅士的尸体。他死在拜沙,暂时埋在那里。现在我们正把他的遗骨送回他的家乡赛果比亚去安葬。”
堂吉诃德也向他解释,自己是一名游侠骑士,还说:“我的义务是走遍天下打抱不平,为人除害。”
那教士丧气地说:“你打断了我一条腿,我原先好好一个人给你弄成瘸(que)子,一辈子也站不稳了。你为人除害,却害苦了我,叫我终身受害。我碰到你这位多事冒失的人真是够倒霉的。”
桑丘见主人打了胜仗,不胜钦(qin)佩。这时他也不闲着,把自己的外衣做成个口袋,尽量塞满那帮人带来的食物,装在自己的驴背上,然后走过去对瘸了腿的教士说:“如果那些先生想知道将他们打成这个样子的这位勇士是谁,就请你告诉他们,他就是大名鼎(ding)鼎的堂吉诃德·台·拉·曼却,别号叫‘狼狈相骑士’。”他转而向主人解释:“刚才我借助那个倒霉鬼的火把细细瞧了你一番,你的尊容实在太不雅观,这副模样狼狈极了。一定是这一仗打得太累了,也可能由于你掉了几颗牙齿吧。”
主人听了很满意,认为这是负责撰(zhuan)写他伟业的博士有意让桑丘脱口而出的。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别号,打算将来有机会请人在他的盾牌上画出自己哭丧着脸的狼狈相,以便名副其实。
七、一场虚惊却是棒槌
主仆俩来到一个宽敞幽静的山谷里,下了牲口,躺在草地上用缴(jiao)获的熟肉填满了肚子,但是口渴难熬(ao),便在草地上摸索着往前走。没走多远,忽听得水声震耳,好像有一股瀑布从悬崖峭(qido)壁里冲泻(xie)下来。他俩还没来得及高兴,紧跟着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是一种有节奏的敲打声,夹杂着铁片和铁链的碰擦声。四周阴森可怖(bu),只听到风刮树叶的沙沙声,叫人心惊胆战。堂吉诃德怀着大无畏的气概,跳上驽驿难得,挎着盾牌,绰着长枪,说道:
“桑丘朋友,你该知道,老天爷叫我生在这个铁的时代,目的是要我恢复金子的时代,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黄金时代。因此各种奇事险遇、丰功伟绩,都是特地留给我的。我要光复圆桌骑士、法兰西十二武士和世界九大英豪的事业。前代所有**的游侠骑士都会给我比下去,因为我要在当今之世,干大事,立大功,拿出惊人的武力,衬得他们*辉煌的成就都黯(an)然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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